聽到這裡堂上諸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魏氏忙跪下求情:“老夫人,四娘子也是心疼大娘子,姐妹情深,看不慣這有人使壞……”
小魏氏也幫著求情:“祖母,年輕人一時想岔了也是有的。”
老夫人冷笑一聲:“我又沒老糊塗。若是自己誤會了何不自己出頭為大娘子鳴不平?何況三娘子不知道此事又如何讓奴仆知道此事?”
她老人家這些年修身養性不大發怒,此時動了肝火便沉著臉:“四娘子挑唆姐妹,事到臨頭抵賴,罪加一等,罰沒月例銀子,抄寫《女誡》十遍;二娘子不明真假被人牽著走,罰抄寫《女誡》三遍,你們可認罰?”
二娘子雖然有些不滿,但想到四娘子的責罰,心裡倒也高興。
兩人上前領了罰:“孫女知錯。”
老太太卻不命諸人散去,反倒叫丫鬟們:“老爺們下衙了喚他們都過來用膳。”
大老爺和三老爺很快便進了門,皆是一頭霧水:“娘?您為何將我們都喚來?”
蘇家老太太老神在在:“老爺子生前與侯府定下的婚事未告知過我到底是哪個孫女。結果府裡先鬨得天翻地覆。”
諸人皆是愕然。
哪有當著女兒家麵說她婚事的道理?
老夫人卻不以為然:“既然各房都有怨氣,那便開誠布公攤開了說,免得家宅不寧。”
諸人一想倒也是這個道理。汴京城裡小門小戶也少不得要將女兒喚來叮囑婚事,便也應了。
大老爺與大夫人鄭氏對視一眼,先出言:“回母親的話,大娘子二娘子的事我都有了打算。”
老夫人瞥他們一眼。
大房夫人鄭氏瘦高個,生得不美,兩個女兒卻不隨她,蘇瓔端莊可親,蘇珠嬌俏刁蠻,可惜無意於摻和此事。
前幾天聽老大說國子監有個讀書好的秀才預備說給瓔兒;老二則是想為她尋摸表兄。
老夫人嗯了一聲,有些不滿:“鄭氏父親是國子監監錄,算是清貴讀書人,她娘家雖然如今官職不顯,但有不少讀書得力的子侄輩,說不定哪天便能出個有出息的,老太婆我管不著。”
老夫人這一句話怨氣頗大。
鄭氏忙躬身請罪,卻隻字不提女兒們的婚事,看來是寧可得罪老太太也不願讓步。
二娘子在後麵看得替娘親不滿,可又想到若不是自己闖禍哪裡有這一出?當即低下了頭。
輪到三老爺。
蘇三爺正欲出聲,卻被三夫人輕微拽了拽袖子。
她下頜微轉向蘇環。
蘇三爺想想,老爺子並沒有說明這門婚事是哪位小娘子的。
雖然蕭家不好得罪,
但若蘇環得了侯府青睞也未嘗不可,便不做聲。
蘇環顧不得被罰,喜上心頭。
原來父母雖然罰自己,可是真到緊要關頭卻還是也願意爭取這門婚事。
老夫人一臉了然:“那侯府的春筵,便由三娘子與四娘子一起去。”
鶯鶯垂首。
她雖然不想沾染這門婚事,可今日鬨了這麼一出自然要給蘇環添些堵。
“三娘子與四娘子跟我一起去侯府赴宴,這便定下了,可若侯府瞧中了誰,另一個便要規矩退下,你們可省得?”老夫人揉揉太陽穴。
兩人應了聲是。
老夫人正要叫散去,忽聽得鶯鶯道:“祖母,孫女還有一事。”
“還有何事?”
就見鶯鶯向前一臉悲傷:“蘇家小輩們都按照王字輩排行,唯有鶯鶯因在外出生便沒有沿用蘇家排行,可鶯鶯心裡將姐妹們都當自家人。”
她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我自打來府裡對姐妹們親親熱熱,卻沒想到家人仍舊當我是個外人,居然不問其中蹊蹺就指責我,我……”
她沒說話,隻拿絲帕壓了壓微紅的眼角。
一時之間鬆壽堂安靜了下來。
鶯鶯便行個大禮:“既然我這般礙著家裡人,還請分家,允我自立女戶。”
這話一說滿堂皆驚。
小魏氏瞠目結舌,魏氏捂嘴,就連蘇環都心裡一驚:女人離了宗親以後怎麼在城裡立足,這蘇鶯鶯瘋了不成?
老夫人不滿:“這話不能亂說。”
鶯鶯不說話,隻拿著絲帕泫然欲泣:“鶯鶯沒有父母庇護,處處要自己打算,彆說像今天這般姐妹們都知道侯府婚事這種大事,平日裡連買個絲線都要拿了賞錢去求大門的小廝相幫,實在是……”
她說著說著又要哭:“祖母若不願,鶯鶯願去求族老收留進蘇家家廟……”
“好了好了。”老夫人太陽穴又一陣悶痛,“我知道這委屈你了,以後你的用度不再按單人按照房頭算,再者以後出行允你十日出門一次。”
“什麼?”小魏氏心裡有些不忿,“那叫其他小娘子如何?”
老夫人一陣氣悶,說話便也沒好氣:“其餘幾個跟著娘老子十日也能出次門。”
小魏氏被老夫人當眾罵了個沒臉,便不再吱聲。
其餘大老爺三老爺對這事倒可有可無,按房頭才能分幾個銀子,何況蘇鶯鶯也不過一年就要嫁出去了,犯不著明麵得罪侄女。
是以老夫人便揮揮手:“就這麼定下吧。”
蘇環簡直要氣死,她這一番被訓斥,被蘇珠恨上,被罰抄寫女誡,最後蘇鶯鶯還借著這由頭得到了銀子和出行權。
前世的命運走向卻一點都沒變,蘇鶯鶯還是要跟自己去侯府春筵。
早知道,她折騰這一趟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