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人下了馬車。
侯府果然氣派,亭台樓閣雕梁繡柱,隱約可見鐘鳴鼎食之家的赫赫威勢。
蘇環抑製住砰砰砰亂跳的心臟,隨著老太太進了蘇家的門。
侯府早有人在二門迎接她們,蘇環一眼就認出那是侯夫人身邊的管事娘子,前世她上門打秋風時便是這人接待自己。
她皺眉,侯府迎接親家怎的還用管事娘子出麵?
即便是忙碌也應當請侯府旁女眷來迎接,比如隔房的嫂子或是府裡開始學管家的女兒們,哪裡有叫下人來迎的?
蘇老夫人甚少來這樣場合是以也不清楚,高高興興跟著管事娘子進去。
走了幾個彎,繞過一道照壁,這才進入了春筵的正席。
原來這是侯府花園,女眷們早已經大部分到場,見管事娘子帶著三人進來俱是一愣。
有些眼生呢,她們還從未在京城交際場上見過這三人。
管事娘子忙介紹:“這是文林郎蘇家。”
諸人沒聽過這等人家,又一想,從九品的文林郎也不是什麼大官職,便都不吭聲。
管事娘子還有旁的事要忙,便告罪先下去了。
她們三人坐在一邊,無人過來搭訕,蘇環有心賣弄自己見多識廣,便起身去拿側邊邊桌的月白瓷水甕給自己喝了一杯茶。
旁邊的婦人們眼睛都睜大了,她們一貫講究穩重端莊,此時也都實在繃不住了。
倒入杯中後茶水聞著蘭香淡淡,很是雅致。
蘇環心想,不愧是侯府,什麼都做得好。
誰知她後麵又來個夫人,她的丫鬟也拿起那月白瓷水甕,另一個丫鬟捧上銅盆,倒出水後給夫人洗手,原來那水是飯前淨手的。
蘇環臉騰一下紅了,含在嘴裡的水咽不下吐不得。
周圍有人嘀咕:“真是上不得台麵。”
蘇環麵紅耳赤如坐針氈。
她從未參加過這樣高級的場麵,她有限幾次去大場麵也是作為鶯鶯娘家人去鶯鶯舉辦的筵席上赴宴。
那時她是世子夫人親眷,筵席前有侯府送來穿戴首飾衣服,入席後人人討好,自然無人提及她失禮之處。
她壓抑住心裡翻湧的難堪,在心裡暗恨:哼!等我成了世子夫人再尋你算賬!
隻不過當務之急還要想辦法將鶯鶯調開為好。
過一會便有丫鬟們帶領大家去暫時休息的花廳去春筵正席,預備正式開席。
蘇環落後幾步,與帶路的丫鬟搭話:“敢問這位姐姐,府上花園裡哪處紫藤花開得最好?”
丫鬟倒也好心,指著水道:“沿著我家的小溪往前走到湖邊,有個八角亭子喚做滄浪亭,四周紫藤花最盛。”
蘇環牢牢記住。
卻不知她這番拉住丫鬟搭話的行為落在參席諸人眼裡又是鄙夷:小家子氣,東張西望,上不得台麵。
那位侯夫人並未過來與蘇老夫人打招呼,隻端坐正中請諸人吃好喝好,又與簇擁在她身邊的幾位貴婦人聊天。
春筵上的諸人也漸漸分散,或在園裡賞花,或互相敬酒,或玩起投壺這等助興的遊戲。
就在此時了。
“三姐姐,與我一起去看盆景可好?”蘇環忽得出聲。
鶯鶯素來不喜那等生擰硬拽植物造景的法子,便拒絕了:“還是你自己去吧,我坐這裡便是。”
那怎麼成?蘇環眉頭一轉,她端起酒杯,裝作不慎,撒在了蘇鶯鶯身上:“呀!”
她皺著眉道歉:“對不住了三姐姐。”
鶯鶯低頭看,還好她閃得快,隻淋濕了褙子,她搖頭:\"無妨。我去罩房裡換衣服便是。\"
很快有丫鬟過來帶鶯鶯去換衣服。
看著鶯鶯隨著丫鬟走遠蘇環心滿意足。
她忙起身往丫鬟所說的滄浪亭趕去。
她們小門小戶哪裡會出門多帶一件衣裳?
還好隻是濕了褙子,鶯鶯便將那一塊用清水洗淨,想著今天氣暖和,在外麵走走一會便乾。
她便跟丫鬟說自己想隨便走走,丫鬟正不耐煩陪她於是欣然答應。
鶯鶯信步走到罩房院裡,
誰知隔牆聽到有個女子的聲音:“清荷姐姐,你莫要哭了。”
另一個女子哭哭啼啼:“世子前幾天還與我好好的,今兒便又與老爺房裡的嫣紅那小蹄子說笑。”
鶯鶯忙外後一退,她似乎撞上了彆人說私隱話,她無意於此,忙往罩房院外走,還是多聽了一句。
那丫鬟勸清荷,“世子爺生性風流,到手的侍女外麵的相好無數,你何必想不開?”
鶯鶯快步走出小院後才忍不住想,這世子爺這般風流成性,誰會想不開要這樣一門婚事?
再想起適才在筵席上諸人陽奉陰違,侯夫人看都不看一眼。
鶯鶯忍不住搖頭,這樣的人家,蘇環居然還想搶?她躲都來不及呢。
褙子還有些濕,鶯鶯又不想再回罩房院子,便隻好在附近慢悠悠走。
誰知走來走去倒走到了池邊。
蘆葦層層疊疊,看不見池水卻聽見流水潺潺,鶯鶯好奇踮腳想瞧瞧池麵,誰知蘆葦背後有人坐在岸邊垂釣,他轉過身來,看清來人後有些意外:“蘇三娘子?”
鶯鶯瞪大眼睛:“恩……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