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等過了十八歲，我們就離開吧。”

胡櫻傻了：“離開？去哪啊？”

“不知道。但我們離開胡家吧。”

房雲帆沒有解釋，所以這句話落在胡櫻的耳朵裡，自然而然地解釋為——私/奔。

她的臉在黑暗中爆紅：“為、為什麼突然想著離開……”

房雲帆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因為我想帶你走。在這裡，我們永遠不會自由。”

胡櫻怔住。

很久之後，久到月亮露了頭，好奇地觀察人間時，她點了點頭。

“好。”

那一晚，她發自內心地向往著在離開胡家之後的生活。

可能會貧窮，可能會勞苦。

但至少有人陪著。

可惜，胡櫻不知道，她沒能等到夢想成真的那一天。

……

趕回來的時候，還是晚了。

一場大雨澆滅了最後的一點火苗，胡宅的殘骸就這樣毫不保留地展現在人眼前。

胡楊呆呆地站在雨裡，滿腦子想的都是，完了，全完了。

宅子，家產，什麼也不剩。

房雲帆瘋了般在殘骸中挖掘，最後隻找到一截燒焦的指骨。

他甚至不知道這節骨頭屬於誰。

但他還是把這節骨頭當做珍寶一樣貼身珍藏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孩小心翼翼地保留著口袋裡的最後一顆糖。

那一晚，他們住在離胡宅不遠的賓館。

這樣喪心病狂的趕儘殺絕，彆人猜不出，他們三人卻都知道是出自誰手。

傅家。

房雲帆把自己蜷縮在被子裡，意識逐漸模糊，思維卻格外清醒。

他想，他要複仇。

可是，該怎麼辦呢？

他無權無勢，沒有辦法在經濟方麵給傅家施壓，讓他們家破人亡。

靠武力複仇嗎？傅家安保裡三層外三層，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何況他，估計還沒等踏入大門，就要被亂棍打死。

同歸於儘？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反正胡櫻已經死了，他也沒有想活的欲望。

可是，父親又該怎麼辦呢？

沒有了他，父親肯定會傷心的。

他不擔心父親，父親博學多才，肯定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反倒是他自己，一事無成。

這麼看來，他死了好像也不錯，至少不用當父親的拖油瓶。

在胡楊和房寧淮嘗試著重建胡家時，房雲帆漫無目的地流浪。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好像還活著，但好像又已經死了。

他坐在街頭，過路的人把他當成了乞丐，憐惜地施舍給他幾個錢。他沒有理。

茶館門口，他聽到了三個人的竊竊私語。

“……真是好笑，傅家那老頭兒還真信了。”

“雇人的時候也不先摸清人的行程，結果好了，撲了個空。”

“好在咱也算完成任務了，我打聽過了，咱捅死的那個是胡楊的妹妹。死了妹妹，家也沒了，胡楊估計也要消停了。”

粗鄙的笑聲傳來，房雲帆卻已經什麼也聽不見了。

他瘋了一般衝進茶館，用儘了力氣，將其中一個人從凳子上撞了下午。

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但是，也隻能如此了。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被趕了出去。那三個人氣不過，又將他拖進巷子裡打了一頓。

“呸，真晦氣。哪來的小乞丐。”

其中一人嫌棄地往地上吐了口痰，三人罵罵咧咧地離開。

房雲帆的臉被砸的血肉模糊。他躺在地上。肋骨的斷裂帶來的疼痛是難以想象的，但房雲帆卻感受不到了。

心臟的地方，比哪裡都要疼。

怎麼會這樣呢，他想。

胡櫻死的這麼慘，理由卻這樣可笑。

怎麼會呢，不應該啊。

童話裡總是說，好人會有善報。胡櫻什麼也沒有做錯，為什麼會這樣被對待呢？

房雲帆閉上了眼睛。

雨又開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