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昭八年,四月春。
今天天氣不太好,下了一上午的雨剛停,空氣相對比較寒冷,小巷子裡肮臟雜亂,可好歹還有幾個支起來的木板箱子能夠勉強用以遮掩身形。雖然效果不太理想,但有總比沒有強。
放眼望去,這一片區域基本都是這種情況,多的是人搶不到地方躲雨。
蜷縮久了難免會感覺渾身酸痛無力,少年微微側臉,木箱滴滴答答漏著水滴,很快浸濕底部,沿著縫隙隱約看到水坑裡模糊地倒映出半張臉,蒼白瘦削,被發絲淩亂地擋住大半,露出一隻空洞無神的眼睛。
忽然,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眶圓溜溜的,黑黝黝的眼球甚是駭人。
緊接著神情又是一變,像是被吸引了似的,緩緩湊近水窪,恰巧一滴水珠落下,攪亂了那攤水的平靜,水麵晃動,原本肉眼可見的影像被一下子攪亂。
少年一驚,慌亂地伸手想要將它抹平,但不等手指觸碰到水麵,又顫抖著縮了回去,轉而扯了下臉頰。
“嘶——”
他倒抽一口涼氣,不顧手上的臟汙,驚慌失措地抹了抹臉皮,留下幾道黑印。
這是什麼情況?
他四肢僵硬遲緩地伸出木箱,努力支撐著想站立起來,但這事兒顯然過於勉強,他幾乎無法站直身體,隻能扶著木板,任由它擺出滑稽的姿勢僵在那。
周圍的景象極為陌生。
少年驚慌又茫然,扭頭打量著四周,不明白為什麼眨眼間就切換了場景。
上方突然傳來“哐當哐當”的響聲,他打了一個哆嗦,渾身泛起雞皮疙瘩,頭腦也瞬間清醒了不少。
抬頭去看,才發現這是兩個摞在一起的箱子,一上一下,他就是從底下那個箱子裡鑽出來的。
上麵的箱子裡同樣縮著一個人,此時正挪動著四肢,好像想要換個姿勢。
少年僵硬著身體,死死盯著他。
箱子裡的人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身體陡然僵住不再動作,姿勢彆扭地扭頭看向少年。
他很瘦,顴骨凸出,似乎臉上沒有一點肉,僅僅附上了一層皮,這層皮有一半還充滿瑕疵,凹凸不平。
他很凶,那雙渾濁的眼睛溢滿煞氣,像是一匹餓狠了的狼,隨時可以從彆人身上撕扯下來一塊肉。
少年被嚇得狠了,渾身顫抖著倒退幾步,驚懼不已。
箱子裡的人定定盯了他一會兒,似乎確認了他毫無威脅,這才閉眼不再理會他。
少年如蒙大赦,踉蹌著轉身就跑,一時四肢並用,慌不擇路。
等他暈頭轉向地拐了幾個彎兒後才勉強穩住心神,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觀察周圍的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