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權衡下,淩雲始覺得相比庭院,授位禮才是大事,命所有人專心準備三日後的典禮,自己則帶著徒弟修複庭院。
晌午的太陽又毒又辣,得了命令的簡覺出在淩雲始身側儘職儘責地舉著傘,瞧著他用靈力修複主屋的牆壁。
“師尊……”簡覺出猶豫許久還是說,“那麵牆是東麵的,安在那裡窗子會反的。”
淩雲始動作一滯,抬手指揮黃符將準備放在西麵的殘牆挪至正確的位置,不禁好奇道:“你怎麼知道?”
簡覺出的頭垂下幾分,悄聲道:“上麵有師尊教我畫符時畫的小人兒。”
剛撿回簡覺出時,因為他實在太過黏人怕生,淩雲始還是將他帶在身邊管教了一段時間,那時他不到修煉的年紀,隻能學些辟邪的符咒,還趁著淩雲始不注意,在牆上畫了不少小人兒。
淩雲始多瞧了幾眼看不出哪裡是腿哪裡是手的小人們,昧著良心說:“有點天賦……”聊勝於無。
不知簡覺出想到了什麼,接下來修複的過程一語不發,安靜得異常,甚至淩雲始還有幾分的不適應。
忙碌了許久,總算是收拾出一間像樣的屋子,淩雲始緩步避開碎石亂瓦,在破破爛爛的廳門前詫異地回頭看他,“愣著乾什麼?進來。”
簡覺出欲言又止,“師尊,我們住這裡嗎?”
淩雲始用手絹細細擦拭木椅上落的灰塵,道:“將就一下吧,借住彆人的院子還是不……”
一陣晚風吹過,搖搖欲墜的橫梁吱呀一聲,耗費幾個時辰修造好的臨時居所重回廢墟,淩雲始恰好站在屋頂的大洞下,毫發無傷。
“師尊,光用米漿粘合的話,房子是不牢固的。”簡覺出撇開師尊詰問的視線,心虛道:“以前家裡修房子試過,我剛想起來。”
真是有樣學樣,看墨卿玩馬後炮你也跟著是吧?
淩雲始在心底抱怨道,絲毫沒意識到根源在自己身上,忿忿然撿起被褥抱在胸前,直奔院外而去。
“師尊!你去哪裡!”簡覺出驚呼,亦步亦趨跟在他腳後。
淩雲始頭也不回,語氣中有一絲破罐子破摔,“找地方休息!”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玄山洞天,不過淩雲始這次沒有穿過瀑布去找墨卿,而是隨便尋了個穴眼,躬身鑽到最裡處,默然整理起床鋪。
“師尊。”簡覺出沒來過這,左看看右看看,“這裡不是修煉的地方嗎?可以住嗎?”
淩雲始正眼也不瞧他,悶頭收拾,“為什麼不能住?平日裡不少仙尊在此處閉關,好幾個月不出的,不就是住在這洞天?”
他說話時聲音壓得低,給簡覺出一種睡前無事閒聊的感覺,忍不住湊近了些,想聽淩雲始多說上幾句。
但淩雲始並不如他的意,一指旁邊隔了老遠的另一套枕席,難得擺出師尊的威嚴,命令道:“睡覺去。”
好不容易收拾出一隅天地,岩壁上的孔洞裡倏而傳出徐徐的低語聲,嘈嘈切切,聽不真切內容,一直縈繞在耳邊。
黑暗中,淩雲始忍無可忍地睜開雙眼,翻身起來,想敲打石壁告誡對方安靜些,但餘光瞥見被窩裡的簡覺出一動不動,似是已經睡著了,隻得惱怒地無聲錘了一下被褥。
無奈,淩雲始再度躺下,閉上雙眼試圖入睡,可這次低語聲變成了更難以入耳的喘/息,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聽著隔壁嗯嗯啊啊個不停,淩雲始的掌心險些被指尖戳出幾個大洞,掀起被角往頭上蓋,企圖以此來隔絕聲音。
“師尊。”
胳膊被隔空伸來的手捉了個正著,淩雲始驀地睜開雙眼,與跪坐在身側附身下來的簡覺出對上視線。
他雙眸明亮如星,幾綹青絲垂落在額角側,全然看不出倦色,淩雲始腦中唯有一個想法格外清晰,這家夥裝睡!
“他們在乾什麼?”簡覺出誠懇地問道,好似同平常好學的他毫無分彆,又仿佛是天壤之彆。
幸好洞天裡昏暗,看不清泛紅發燙的耳根,淩雲始從他手中掙紮出來,沒好氣地說:“這麼晚還能做什麼?當然是雙修。”
簡覺出垂著頭,不依不饒追問:“什麼是雙修?”
淩雲始深吸一口氣,掀被坐起,氣勢不輸他半分,嗤笑道:“都十八九了,正是在人間娶親生子的年紀,問我什麼是雙修?”
簡覺出抿唇,用氣聲問:“可……那是兩個男人的聲音。”
那邊許是打得火熱,完全沒被兩人的交談打擾,淩雲始和煦地笑著,“那不也是兩個人?既是兩人,那便能雙修,談何性彆?”
說罷,他重重擊在石壁上,刺耳的尖叫聲混合在石子劈裡啪啦的掉落聲裡,消融在黑夜當中。
結束了輾轉反側的一夜,淩雲始沉著臉從洞天中走出,迎麵撞上手足無措的通傳弟子。
“慌慌張張的,發生什麼事了?”淩雲始整理好表情,溫聲問道。
小弟子眼珠子亂轉,硬著頭皮說:“是前些日子訂購的用來修庭院的材料……出了點問題。”
什麼?淩雲始笑容凝固,難不成還要和簡覺出一起住洞天?
不可!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