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笑的……是很不大正常的樣子,要是今夜和他說和離,會不會太刺激他了?
夜風吹落杏花,如同花雨降落凡塵。
她撿起來一片,放在指尖碾過,花汁自然而然的就有了痕跡。就像事情發生過,就會有留痕,她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繼續在自欺欺人了。
“夫君大人。”崔鶯鶯輕輕呼喚了一聲,“我相信,昭儀娘娘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
“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男人的聲音冷情又淡漠。
刹那回過神,裴茗光已經拽著她的手,迫使她鬆開指尖,放那片無辜的花瓣入泥。
實在是料不到,她這夫君還有憐香惜玉的片刻。
襯得崔鶯鶯無比的可笑,她縮回手,想要抵抗,“夫君大人,你是不是在笑我蠢?”
真是莫名其妙,又有了壞氣氛。
裴茗光擰著眉,似乎是覺著方才的語氣稍重了些,他也不想惹得崔娘子不快,“我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麼?”崔鶯鶯自問自答的,抬起眸子,見著那無波無瀾的一雙眼,“夫君大人說沒有,那就當沒有罷。”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裴茗光的手依舊沒有鬆開,側過頭,對冬滿和喜鵲,道,“我和夫人有話要說,你們先退下。”
他捏著她的手腕,那處有一塊被燙傷,鼓起來的紅包,“彆動。”
任何人都沒有發現,裴茗光怎麼注意到的?崔鶯鶯很懊惱,“你捏的我痛了。”
他指了指她的傷口,笑都止不住,打趣一般的說,“夫人被燙傷了不喊痛,被我發現了,倒是喊痛了?夫人的麵皮兒著實比肌膚薄的很,不愧是尚書府上金尊玉貴的小姐。”
她挑了眉,絲毫不讓,“你是不是在罵我,矯情?”
淡淡的薄荷藥膏,接觸肌膚,帶來絲絲的涼意,她還想說什麼卻被這忽然的舉動,戛然而止。
裴茗光居然在親自給她上藥?
“讓你彆動,就這麼難?”男人的指尖慢慢摩挲,頗有些覺得麻煩的意味。
首輔大人還真的是從來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問題。
她這麼抗拒他,當然是有前因的!
瑪瑙玉石是這麼回事?福州茶葉,又是怎麼回事?裴茗光會為了慕蝶衣,對她下手麼?種種的謎團,現在好像不是什麼動心的時候,崔鶯鶯心想,她應該大聲說不,拒絕他。
裴茗光靠近一寸,輕輕攬過她的腰間,散漫之極,他低聲詢問,“夫人,也可以說不要。”
“……”他是故意的!多麼虛偽的一張嘴臉!
稍等片刻,見崔娘子沒有推開他,男人步步為營,他又問,“要不要,抱抱我?”
崔鶯鶯深深呼吸一口濁氣,小鹿亂撞。
她努力,不在意他的體溫,他身上好聞的竹葉青酒氣。
更重要的是,自己不想再邁入首輔大人編製好的謊言裡,裴茗光,拜托他不要再發騷了!
夜間,崔娘子並未喝酒,可此刻她的耳垂好紅,勾的人想要伸手摩挲,可她卻倔強得很,對他的邀請不為所動?他真是小瞧了崔娘子的定力。
亦或是,她胸有成竹,覺得他一定會過去?
裴茗光微眯著目光,握緊她的手腕,便這麼一使勁,崔娘子就落入他的懷裡。
院內,杏花飄落的花影彌漫住人的眼睛,留下虛晃的陰影。
十七歲那年,裴茗光初次見到崔鶯鶯,她就這麼小小的,豆芽菜似的,嗓門卻極大,轉眼之間,那驚恐的小娘子已經成了他的妻子,身段婀娜,躺在他的懷裡,俏生生的凝視著他。
說的話,和那時候也是一樣的。
崔鶯鶯推著他,說,“你走開,我不想要你抱……”
他有時候,也會羨慕,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耿直。
“你很緊張?”裴茗光笑著問。
崔娘子瞪大眼珠子,嬌嬌滴滴,“裴茗光!你怎麼這麼討厭。”
裴茗光想,不管過了多久,崔娘子還是那樣的馬虎,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讓人那樣的放心不下。但又或許,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悄悄的在發生著變化。
因為他們是夫妻的關係吧?除了,這個,著實也沒有更合理的解釋。
裴茗光抱著她,他整個人像是被瞬間抽空一般,舒服的發出一聲低吟。
“夫人,夜不早了,我們歇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