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中沉默一瞬，也許是好幾秒？她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概念。

她感覺幾乎有一個世紀那麼久了。

“紐約有我呢，小妞！”那聲音恢複了冷靜，就好像他不是同樣心急如焚一樣。

留下這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之後，托尼·斯塔克就直接結束了通訊。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但內心始終沒法平靜下來。

好在現在的情況也不需要他怎麼平靜，所有準備都已經做好了。

天上的黑洞正在緩緩收攏，軍方通訊頻道中，所有部隊也在有條不紊的撤退。

那現在要處理的問題隻剩下一個了。

他仰頭，看向剛剛升空的小點。

與此同時，他麵前工作台的屏幕上，一個火箭樣式的圖案也在一閃一閃，綠色的“點火完成”字樣一閃一閃，彈道軌跡不斷修正，最終嚴密的與另一個不斷移動的紅點重合。

“恕我提醒，斯塔克先生，你這行為是在送死。”

那聲音正是這時候突然響起的，在斯塔克警惕的目光中，一陣風帶進來星星點點的金光，在空中靜靜凝聚成個光團。

“你的武器根本抵擋不了那顆導彈，他的力量會被卸掉一部分，但餘下的威力也足夠摧毀這座城市了。”

斯塔克不說話，隻是警惕的盯著光團，然後迅捷的轉身拍下發射按鈕。

“現在不管你想做什麼，你都阻止不了我了，這位……先生？”

很難想象斯塔克現在還能笑得出來，對麵的光團看上去費解又惱怒的要命。

“你的人工智能管家明明提醒過你的斯塔克先生！你根本阻止不了這座城市的滅亡，你這麼做的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你們一起死掉！”

但斯塔克絲毫不在乎這話，他完全忽視了落地窗外碰撞炸開的巨幅煙花，甚至還有閒心走到吧台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喜歡你的這個詞，‘死亡’，聽起來就像紐約也有生命一樣。”

“說真的，能和我的城市一起共赴黃泉，這是何等的殊榮，天！凱撒大帝都沒有我這麼好運！”

他笑著向光團舉杯，癱在自己最喜歡的單人沙發上抿了一口。

光團後麵，紅光越來越近，他幾乎能感受到鋪天蓋地的熱浪正在襲來。

而他表情悠閒，棕色的眼睛平靜甚至蘊含笑意，享受著人生最後一口威士忌，仿佛眼前是什麼沙灘美景。

“但你沒問過這座城市的意見，你這個自大狂！”

“什麼？”托尼·斯塔克被這句話搞得莫名其妙，看向光團所在的方向，卻被炫目的紅光刺得被迫閉上眼睛。

“我說，這座城市不想你死，紐約需要托尼·斯塔克幸福快樂地活著，平安喜樂直到壽終正寢！”

“我給你這座城市的偏愛和祝福，斯塔克先生，你要帶著紐約的委托好好活著。”

伴隨著這句帶著哭腔的話，灼燒感和痛苦在一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迷醉的安詳。

大腦在這份安詳中緩緩下沉，思緒一點點消失。

托尼·斯塔克意識深處隱約出現一幅畫麵，爆炸帶來的熱浪與火光中，他似乎看到一個模糊的人性身影。

那人的麵容模糊，唯一能看清的隻有一雙帶著淚意的湛藍眼睛。

還沒等他辯認出這是誰、剛剛那光團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的思緒就徹底下沉，沒有一絲波動。

與此同時，巨大的蘑菇雲升騰，塵煙遮天蔽日，即便已經離開紐約，美國隊長還是被爆炸餘波的熱浪燒傷。

但她沒有絲毫移動，依舊佇立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座明日之都化為一陣煙火。

周圍傳來抽泣聲，這些聲音越來越響，逐漸彙聚成震天動地的嚎啕大哭。

就連她身邊最鐵血的軍人，也哽咽著不能自已。

“長官，找到托尼·斯塔克了。”有人過來彙報，“陷入昏迷怎麼都醒不來，但還活著。”

“神跡！長官！這是個奇跡！”有個家夥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他扯著嗓子壓倒一片哭聲，聲音興奮到發抖！

“人數清點完畢，全員幸存，沒人死亡！這絕對是神跡！”

“就連之前失蹤的人也都找回來了，長官！都活著！沒有任何傷亡！我從未見到過這樣的情況！”

這絕對是一記比什麼都有用的好消息，人們頓時騷動起來，呼喊著家人的名字。

伴隨著一對又一對人緊緊相擁，啜泣聲中表達的情緒也發生了改變。

那當然是劫後餘生的歡喜。

當最後一對父子相擁在一起的時候，人群中驟然爆發出一陣善意的掌聲。

所有人都再慶賀著絕處逢生的喜悅，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忘記了唯一死去的那座城市。

士兵歡呼著傳遞著托尼·斯塔克醒來的消息，找了一整，卻在人群最外圍看到他們長官。

對方維持著望向紐約的姿態，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那邊，和下午看到她時沒有絲毫變化。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順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隻看到一片蒼涼枯黃的平地。

“長官……”他語氣遲疑，遞過去一張紙巾，“你要不要擦擦眼淚。”

“再哭下去，眼睛要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