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2 / 2)

“你呀,看著簡單,實際精得狠嘞!”楊猛笑著搖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打開放到桌上,“回來的時候買了一包驢肉,還熱氣騰騰的,你們有口福了,快嘗嘗。”

我們都沒有胃口。

楊猛也不客氣,自己吃得不亦樂乎。

我直奔主題,他卻淡淡地說:“皇上可能不會再召見他們了。”

我正要問為什麼,緊接著聽他說道:“我知道你們為什麼而來,但這條路走不通。”

他永遠也不會直接告訴你原因,一定要等你問。

於是我問道:“是我走不通,還是彆人也走不通?”

他卻反問道:“你了解過雍親王嗎?”

我怔了怔,搖搖頭道:“不太了解。”

“那你們怎麼敢貿然撥他的逆鱗呢?”

呃……我也知道去皇上麵前陳情相當於告雍親王的黑狀,可這關係到所有傳教士的人身安全,但凡有自救的途徑,我們都得試一試啊。

“如果不信任雍親王,皇上不會把關係到社稷安危的重任交給他。而雍親王能得到這份信任,是因為和其他皇子相比,他認真得近乎吹毛求疵,不怕得罪人,同時又很善於照顧皇上的體麵。”

“您是說,在他麵前,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並且為了皇上的體麵,他不會趕儘殺絕?”

在我們心驚膽戰時,楊大人吃的滿嘴都是油,眯成兩道線的眼睛裡精光一閃,“看來你不太明白,那我給你舉個例子吧。康熙四十八年,四貝勒剛封為雍親王,恰逢黃河水災,河南山東兩省受災嚴重,皇上將賑災的任務交給了他,但當時國庫空虛,要錢沒錢要糧沒糧,你知道他是怎麼做的嗎?他從國庫賬本上拉出一個借款人名單,親自佩刀,帶著征討過噶爾丹的正白旗大兵,一戶一戶地討要還款,逼得體麵了一輩子的老大臣上吊,一乾皇子、王爺到前門大街變賣家當,可當時皇上病著,沒人敢去告狀。等皇上病愈,災民得以安置妥當,山東、河南兩府的地方官連上數道奏著,表達百姓們的感念之情,還說百姓自發在泰山為皇上塑像修廟,祈求皇上福壽綿長。皇上龍顏大悅,當著一眾告狀的皇親國戚的麵兒說:老四辦事兒有分寸。”

“……”這父子倆提前排好戲了吧?

沉默了片刻,楊猛忽然話鋒一轉:“我是說,物極必反,天主教的勢力該收一收了。”

我和郎世寧對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憂慮。

臨走之前,他又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說真的,出本遊記吧,我保你大賣!”

我沒有應他,隻是看向那座觀音鐘,楊大人卻笑道:“下次再調吧。”

然後他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道:“你和他們不一樣,秋官,彆綁的太死了。”

從他家離開後,我們在夜色中往東堂趕。

郎世寧問我:“皇上是仁慈的明君,他曾親口說過要改信天主教,還曾承諾讓大清的百姓都信天主教,雍親王是他的兒子,難道兒子敢違背父親的意願嗎?楊大人說他善於照顧皇上的體麵,可我們都是獲得了皇上的準許才來北京的,還有很多傳教士不惜背棄教廷,專門為皇上服務,他將這麼嚴重的罪責加諸到我們身上,難道不是給皇帝難堪?”

我搖搖頭道:“以他的智慧,恐怕有的是法子不僅不讓皇上不滿,還會誇他讚賞他。”

快到東堂的時候,我們碰到了貝勒府的車夫,看樣子他已經在這裡等我半天了。

“秋姑娘快上車,十四貝勒等您回去上課呢!”

可是這個月的五節課都上完了呀!

我立即意識到東堂出事兒了,二話不說拉著郎世寧就往回跑。

廖丁追上來擋在我們麵前,著急道:“姑娘,您不能回去,回去就出不來了!”

“什麼意思?!”

廖丁道:“雍親王派人包圍了南堂和東堂,傳教士們全都被拘押到步兵統領衙門了。”

聽了楊猛那一席話之後,這個消息似乎並不太令人意外。

“安東尼和南堂主教白晉呢?”

“白晉一早去了暢春園,至今未出,安東尼已經身在大牢裡。”

……我忽然意識到,不和他們綁的太死是不可能的。

我不可能在這時候拋棄他們,因為他們在我心中不是神的信徒,而是朝夕相處的朋友,是願意為了信仰奉獻一生,擁有勤奮、努力、善良、吃苦耐勞等美好品質的,值得尊重的人!

既然我無法為他們做什麼,至少應該和他們站在一起!

“告訴十四貝勒,我不回去了。”說完,我拉著郎世寧再次朝東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