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1。(2 / 2)

好像隻記得那天吃到了洋子在學校手工課做的夾心小餅乾,好像是什麼鳳梨味的。那個味道他還是第一次吃,至今都還能回憶起來……所以才順便也記住了這段話吧?果然還是該聽她的,雖然洋子經常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但她說的很多問題卻總是一針見血。

你看,要是對方先動的手,那可能就不一樣了。伊佐那一手撐著頭盯著角落那一塊光斑下的陰影想著,下次可以再小心一點,多找一些正當化的理由,也不至於像如今這樣狼狽。

已經遠在京都辦理完女校入學的洋子,當然不知道自己那些本意想叫他們少打架鬥毆,多遵紀守法的話能被曲解成如此,更不可能知道……那兩個她以為很聽話懂事的少年已經因為好幾項罪名被起訴,即將要關進少年院了。

到京都後她和室町宏很快就被安排去拜見了觀世流的現任當家,省略掉那些虛與委蛇的寒暄和招待,僅僅兩天後就立馬被帶去了那所在當地據說還小有名氣的聖瑪徳琳女子學院。而洋子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祖父室町道明所說的培養她,也確實並不是一句空話。

這所女子學院的收費價格相當高,從她們發放的春季製服都有三套而且還是和名牌合作的款式來看就可見一斑。平時學校提供的課程也非常豐富,哪怕是小學部也並不如同之前她上的學校那樣,是完全的精英製教育。

隻是,那些課程中的很多對於洋子來講,都不過是馬斯洛口中的高級需要罷了。就像之前特意請了老師在家裡教她們學插花一樣,西點、繪畫、音樂等這些並不太適用於普通人。學校要教授這些課程,自然會收取高額的費用,甚至光是烹飪課一學期的材料費供伊佐那他們一年的生活開銷都綽綽有餘。

室町家這次還真是下了血本。

雖然這些課程大多數都是為了培養一個,所謂合格的‘淑女’而建立的,但這不過是使用它們的人下的定義而已。對於洋子,她想自己哪怕並不感興趣也一定會努力去學,這是難得可以往高處攀登,一窺雲端的機會。

這些高級的,精神的事物,並不隻屬於精英,誰知道哪天,她能不能把它們帶給雲端之下的人?至少,等她再次見到伊佐那的時候,自己有機會回答對方那些關於小提琴有幾根弦、哈雷蛋糕為什麼是這樣的名字……等等天馬行空的問題吧?

等抱著努力學習的勁頭,再次重新振作的洋子真的進到這個學校時才發現,原來這裡的同學們……都與她所以為的那種精英學子,毫不相同。

學校除了對於著裝,言談還有禮儀的要求有些近乎嚴苛,而且不能隨意出校以外,平時上課的時候,老師們的態度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好說話到近乎軟弱。

成績再差都能得到正向的反饋;不想學也並不勉強;作業也不強製要求;上課時甚至可以隨意坐在一起聊天玩鬨。

因為學院的主要經營範圍是高中部,初中和小學的學部總共才三個班,都沒多少人,小學部這一個班裡加上她也才就17個學生。洋子剛轉學進來沒多久,就直接登頂班級第一,而同學們當中分了好幾個小圈子,在試探過新來的是個格格不入的人後,她幾乎就被半孤立了。

雖然並沒有想過一定能交到朋友,但是對於自詡經曆過社會打磨的成年人來講,這麼快就被同學們冷落,確實是她沒想到的事情。

也並不是說這些女生們每天上課都什麼事也不乾,很多有孩子都是在某個方麵有著相當優異的成績——就像洋子前麵坐著的原田沙裡,家裡是有名的音樂世家,父母都是大樂團的樂手,因為小時候就跟著祖母學習,所以在大提琴上的造詣早就遠超同齡人。

音樂老師會誇對方很有天賦,但實際上在旁觀者的洋子看來,所謂的家傳便已經是一種天賦了。就像傳統音樂課上,她和另一個觀世流弟子家的女兒,對於能樂的鑒賞總能高出其他同學很多倍,便是如此。

真的是因為她們倆是學這個的天才嗎?

不過是因為從小耳濡目染,甚至像她這樣,可是三四歲就已經開始學習能樂的基礎了。比其他人厲害,能更快舉一反三不過是訓練的結果,再正常不過。

洋子不是天生就來自這種富裕階層,她很難接受這些有錢人包裝努力、美化苦痛、鄙夷世俗的行徑,所以也很難和現在學校的同學們處好關係。她情願她們都像以前學校那些每天嘻嘻哈哈,玩耍打鬨的幼稚小孩子一樣,也好過如今‘高傲’的姿態。

而她那種仿佛沒有退路一樣的認真和上進,也是周圍的同學們無法理解的東西,自然便會下意識地去排斥。

小孩子是最純然也最殘忍的了。

洋子把作業和書本放進了書包裡,看了一眼教室中四散成團,聊著各自圈子的新鮮事的同學們,仿佛看到的是未來的一群又一□□換情報拓展社交圈的名媛貴婦。

如果室町道明想要培養自己成為這樣的人,那他注定要失望了。

可能這很好,這也是人生的千萬條選擇之一,

但這不屬於室町洋子。

她背起書包獨自走出了教室,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