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室町流,散了算了。受了室町宏一肚子氣的洋子這樣憤憤地想到。要不是怕對方真的告狀給祖父,牽連到伊佐那他們,她才不會這麼聽話。
就像室町道明說的那樣,確實,自己或許就是天生反骨,從不為看不慣、受不了的事而妥協忍讓。
家宴上,作為女客她自然是被安排在了女眷那邊,但除了幾個學校裡見過的同學她還能知道對方的家世以外,其餘人洋子是一個都不認識。她又是個小孩子,更沒有什麼人會來和她寒暄聊天,隻有坐在她旁邊的一個年紀稍大的婆婆和她簡單聊過幾句,告訴了一下她宴會上的事情。
在得知男女客雖然分開了但也可以四處走動後,洋子就沒在這裡呆下去,雖然家長裡短也是很重要的情報,但她還是想多打聽打聽室町宏的事——他肯定是有什麼把柄的,不然怎麼會和自己講要守口如瓶?
這次宴請的地方是觀世流片月宗家的彆墅,剛才那個姓片月的婆婆和她說,男客的院子那邊相連著一個小型的馬場,再往外走就是附近的一家高爾夫球場了。
所以剛走到院子門口,她就看到了一群穿著和服的少年人嬉笑著往另一頭走去,不少人的肩膀都綁著襻膊,看樣子是要去乾什麼動作比較大的事情。她便和另外一群落在後麵的年輕阿姨一起跟了上去,沒走幾步果然就看到了馬場。
其實整個草場的範圍並不大,也就三、四匹馬被牽了過來,也許很多少年人都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到這種動物,自然都很興奮。
這時洋子才發現,室町宏也在這群人裡麵,他此刻的樣子,與麵對自己時完全判若兩人,就像個普通的男孩子一樣和周圍的人嬉笑打鬨,隻是總感覺有那麼點違和感。
直到他和幾個人去馬廄那邊時,她才湊近了一些,正巧聽到有人在談論室町宏。
“你是昨天沒來看到他當時那個樣子,貴史哥叱責他幾句臉就直接紅爆了。”
“又被叱?小門派就是拿出不出手…況且他心思也不在這上麵吧?”
“肯定的,我爹上次就說他完全不行,室町流以後說不定得靠招贅了哈哈……’
大概是提到了這個事,幾個人突然就轉了話題:“不是說今天他妹妹也來了嗎?你們有看到沒?”
“是誰啊?要是漂亮我就去!”
“我看你是想白撿一個現成的劇堂吧!”
……
眼見著幾個少年人顯然起了興趣,洋子根本不敢再往前湊,隻仗著身高不高,後退了幾步從幾個阿姨中間穿過去趕緊跑了。但她也不敢回女客那邊的宴廳,就怕迎麵和人撞上,便隻好在附近溜達。
好在馬場的旁邊有一個矮坡,洋子順著小路上去後就看到了一個小的觀景台,她坐在那排長椅上往下正好可以看到馬場的全貌,以及遠一點用高高的圍欄圈起來的高爾夫球場。
底下的少年們已經騎上了馬,正繞著場地打圈的,小碎步的,引得跑過來圍觀的阿姨以及一些少女們或驚呼或喝彩,好不熱鬨。
洋子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著的振袖,腰帶把布料穩穩的捆住,好像被包裹在一個桶裡似的。因為是比較大型的宴會,所以男女都是穿的這種相當正式的服製。男式的袴本來就是分開的,袖子不方便係個襻膊就好了,行走騎馬都很自如,隻有女式的會限製行動。
哪怕看場下有不少女孩子都興致很高,卻也不可能真的去騎,估計也不會被允許。
一陣風吹過來,揚起了洋子頭頂的發帶和額前的頭發,她低頭看著下麵騎馬打鬨的少年們,想起整個宴會上的各種事:目的性極強的社交;背地裡無情的嘲笑;充斥著冒犯的打趣……所有看似其樂融融的觥籌交錯都散發著一股受潮的朽木味道,如同這些傳承已久的老舊和式庭院。
被拘束的女人,被打壓的男人,統統都像這些被圈在這片小場地上的馬匹,養得體態優美又如何,再多的花裡胡哨也僅限於此,哪怕其實圍起來的柵欄並不很高,輕輕一躍就能跨過。
真正的馬匹應該馳騁在賽道和草原……他們或許見過,但隻是不願意。
像是什麼黑色幽默一般,讓她油然而生出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