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覺得兩個人這樣站在街邊說話,而且一直被伊佐那抱著,洋子便有些不好意思——她從小到大,除了被以前的保姆小阪阿姨抱過以外,還沒被其他人這樣對待過,何況兩個人性彆有差,總是有些不自在。
她推了推少年的胸膛,低頭拉開距離的時候,看見了另一隻手上的手表顯示已經下午快6點了。
“啊!糟糕了!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原本還有點磨磨蹭蹭,此刻洋子幾乎是跳腳一般直接一把推開伊佐那,然後立時從提著的書包裡掏了半天掏出了一個翻蓋手機開始查起回川崎的線路,根本沒理會對麵的人還保持著雙手前伸的動作,臉上也有些不滿。
“幾點之前?”
見女孩兒算起電車的時間,似乎在猶豫怎麼換乘比較快捷,伊佐那收回雙手插在口袋裡,這樣問她。
“6點半!我看看啊……感覺怎麼都來不及,最近的車站是…”
伊佐那一下站起身來走了幾步靠近洋子,然後輕咳了一下:“嗯……我送你吧。我馬上把車叫過來。”說完,他就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掛斷後一邊‘啪’地一聲蓋上一邊側頭看著她,還挑眉笑了笑。
直到坐上一輛黑色的轎車,洋子還有些恍惚。
在她心裡伊佐那仍然還是個小孩子,需要自己教導保護。怎麼突然就有一種,啊,他好像確實長大了,都快成年,已經是個社會人了的落差感來。
這種感覺連帶著她想起了伊佐那的‘工作’……躊躇了片刻,她還是有些警惕開車的彪形大漢,便壓低聲音湊到正看著窗外的少年耳邊:“那個叫‘天竺’的暴力團和你有關係是嗎?”
感覺到洋子的呼吸輕輕落在肩上,伊佐那微微勾了勾嘴角,但又馬上因為對方講的內容而皺起了眉,轉過頭去反問她:“你為什麼這麼覺得?你從哪裡了解到這些的?”
“網上有一些不良少年混跡的論壇,我看到天竺兩個字就想起你以前和我說的話,然後就在上麵看到什麼關東事變之類的討論,說天竺和東京萬字會火並了起來……”話說到一半,洋子猛地想起來,剛才跟著伊佐的那些人身上,黑色工裝製服模樣的衣服背後繡著的金色卍字,以及,她看了一眼前方的司機肩膀上的同款符號。
“他們是東京萬字會的人?所以你果然是,加入了那種暴力團體是嗎?那剛剛那些人豈不是被……!”
“放心,他們都知道分寸。況且那種小混混,不給點教訓還會繼續做一些,壞事。”他特意強調了一下最後的那個單詞,果然見洋子臉上露出一點猶豫的表情來,然後繼續說到“是,天竺是我建立的,然後被東京萬字會給……收服了。”
女孩兒臉上的猶豫立刻變成了擔憂,伊佐那趁機側過身去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皺著眉垂下眼簾,好似有些難過:“我建立的天竺裡麵收留了很多和我一樣的孤兒,他們多數除了一身力氣,會打架外也沒什麼本事。很多還是紅燈區出生長大,逞凶鬥狠都習慣了。自然也會跟周圍的不良和暴走族,甚至一些極道發生衝突……你也見到了,我們輸了,並入了東萬。”
“輸了,不能就直接離開嗎?如果真的和什麼黑///道組織有了牽連,那多危險?而且那些人都是乾著違法犯罪的事,你跟著他們……”
“不能。退出就是死,這就是極道的規矩。”少年抬起頭來直視著女孩兒的眼睛,裡麵沒有任何的情緒,依舊蒙蒙一片“如果我在裡麵,至少他們忌憚我的力量還會給我幾分麵子,況且東萬在整個關東不過是個數不上名號的組織,最多也就涉及一些灰色產業,還夠不上那些大‘生意’。我們也有自己的規矩,正好約束手下這些習慣了不講規則道理的家夥們,彆乾出些過分的事來。”
洋子實在是對日本的黑///道不甚了解,唯一有的印象就是在她穿越前的世界裡,好像類似的組織一直都是合法般的存在,甚至網上還盛傳XX組萬聖節的時候給小孩兒派送免費糖果之類的新聞。
或許,就像伊佐那說的,有些組織並不乾什麼壞事?隻是,像江湖幫派一般?
“那這麼說,你們也是沒有辦法才不得不成為了極道?其實也沒做什麼可怕的事,反而,非要說的話去約束那些難以管束的混混們,還有點像義警了嘛!”
聽見她這樣的評價,以及臉上雨過天晴般笑起來的模樣,伊佐那眨了眨眼,然後立刻坐直了身體轉過臉看向了窗外,雙手也沒再抓著對方反而收回來搭在了腿上,這才輕輕嗯了一聲作為回答。
洋子絲毫沒發覺對方的異樣,還很興奮地長舒了一口氣,想著心裡一直提著的石頭終於是落地了。她原本還在考慮要是伊佐那他們變成了無惡不作的壞蛋,那就難辦了——首先,自己心裡那一關肯定就過不去。她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必然很難接受其行為。但她又那樣在乎對方,肯定會去要求對方改正甚至自首。
真到那樣的地步,他們會產生衝突,會有爭吵都是正常的。自己對待他們的感情肯定不會變,可他們呢?會憎恨、埋怨自己嗎?說不定,會永遠失去這段友情吧?
但還好,一切還沒到她以為的這種地步。
“太好了!我想著幾年不見,你們從少年院出來又加入了什麼暴力團,還以為…你們變成了什麼大壞蛋之類的……抱歉,我不該這樣先入為主,誰說人不能改過自新,對吧?”
少年這才回過頭來,臉上沒什麼表情,霧蒙蒙的紫色眼瞳越發有些看不清般的詭異,還不等洋子看個仔細,他已經眯著眼笑起來,就像小時候總會在打架後自己數落他時那樣,帶著點撒嬌的感覺,輕輕抓了抓她的手。
“嗯,是啊。我見過的好人太少了,你可要好好教我怎麼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