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根本不在乎你的人較勁,不如花時間多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這還是綾子在她離開前最後教給自己的道理。
“說得好像你就花了很多時間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一樣。”
看臉色已經是被她的話安撫到了一點,但對方開口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倒是讓洋子或許領略到了些…為什麼沒人會誇這人了——就這說話的藝術,脾氣多好的人都得被氣死了吧?
“誰說我沒有?”洋子氣笑了,不服氣地頂了回去:“我剛才說了會去社團就是對卡丁車,或者說就是對賽車感興趣。我從小學的時候就已經跟著熟人的俱樂部看他們跑山路賽;初中的時候我哥開山路都要找我給指導;家裡有還算專業的模擬器,尹伯斯賽道好幾條線的圈數成績都能上排名……我喜歡跑山路和公路,也從未在這件事上停下過腳步。”
對麵原本還有些難過的人此時已經眨著眼愣愣地盯著她了,這讓洋子不由開始反思……難道是她說的話有點太裝了?可,自己這已經算是說得比較籠統的了,模擬器上有條她很熟悉的線可是能跑進前十。
正當洋子想著要不說點彆的什麼時,伊勢穀直卻咧開嘴笑了起來,她衝過來一把抓起了自己的手還誇張地上下搖了搖:“但是伊勢穀朔也沒讓你進社團對不對?!”
這是什麼值得你如此高興的事嗎?!幸災樂禍也不必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洋子肩膀一垮,忍住了想翻白眼的衝動,卻不想對麵又繼續說到:“我就知道!他肯定會說你沒車,也不讓你用練習車!因為他就是瞧不起!覺得女的都不懂車也不會開,覺得我提的建議都是胡說,可他為什麼一定要用我那台小綠也不用他自己的?他也知道是我調校得好,可就是不承認!”
直到對方絮絮叨叨開始大倒苦水,洋子才明白她剛才哪裡是什麼幸災樂禍?伊勢穀直完全就是憋狠了,估計也沒什麼對象可以講她和弟弟那些‘恩怨情仇’,直到發現自己也在伊勢穀朔也手裡吃過癟後,就開始把人當成是同伴。
其實就是很老套的重男輕女的故事,甚至和室町家那種業界原本就傳男不傳女導致的風氣不太一樣,伊勢穀家就是單純的偏心。
他們家是從明治時期就在橫濱港開修理店的了,那個時候西洋人多,能修西洋車、西洋船的相當少見,累積原始資本後就漸漸發展起來,如今家裡的修車廠隻做進口跑車或者賽車的修理和改裝,也帶了不少徒弟,好一些都進了俱樂部做工程師。
可能是家傳,伊勢穀直從小就對機械感興趣,好動的她隻在看父親修車的時候能安靜一整天,原本父母也很喜歡她,覺得家裡後繼有人。可直到弟弟伊勢穀朔也出生後,家庭氛圍就有了些變化,那些細微的偏愛,在弟弟參加兒童卡丁車比賽以絕對優勢拿下第一名後,更是變本加厲。
是,能上賽場就是不一樣,能給父母長臉,獎杯擺出來花團錦簇,多光鮮亮麗啊。
而女兒呢?挺會修車的,以後繼承家裡的修車廠,一聽就感覺臟兮兮。
伊勢穀直也明白,父母不是不愛自己,但他們就是普通人,會攀比會有虛榮心,也會想聽奉承話受人追捧……這些恰恰是伊勢穀朔也可以給,而她給不出來的東西,所以他們會更愛弟弟多過自己。
難道她就沒有自尊心了嗎?那些不甘和委屈讓伊勢穀直放棄了引以為豪的領域,倔強地想在賽道上贏一次證明給人看——結果自然差強人意,隻得到了父母的不理解和弟弟的不尊重。
“如果你真的很厲害,我還有台卡丁車,我借給你,伊勢穀朔也參什麼賽你就去參什麼賽!狠狠挫他銳氣!獎金我一分不要,怎麼樣?!”
很心動,她真的很心動……但…洋子還是拒絕了。
“抱歉,我原本進卡丁車社團也隻是想以此為跳板,我始終還是喜歡山路多過場地,隻想有機會錄點賽道錄像投給一些車廠,看能不能拉到讚助去參加FFG……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不感興趣的比賽上。”
對於伊勢穀直的遭遇,洋子完全理解,也完全感同身受。可她現在自顧不暇,實在沒有餘力去幫什麼忙……她甚至害怕再多聽一點下去,或者對方再多懇求一下,自己可能就會變得更不知道如何拒絕了,便趕緊說到:“謝謝你和我說了這麼多,但不好意思沒能幫上忙,我……我先走了!真的很抱歉!”
洋子說完就不敢看對方,轉身小跑著走了一段,又還是心裡有些不安,可躊躇了一下最終到底是沒有回頭直接離開了。
所以也沒看見那個穿著賽車服的短發女生,仍然孤零零站在原地,
安靜又沉默,仿若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