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 恩怨又知多少(2 / 2)

靜夜思你 辛德貓寧 5761 字 9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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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凝樓的燈火突然暗下,鳳島如沉入黑暗之中,喧鬨的人們禁聲觀望、唯有兩三點議論聲。

“每年的演出都不一樣,不知今年,玉凝樓施嬋小姐又會玩出什麼花樣來啊。”

湖麵一片一片,燃起各式各樣的華燈,如一條長河緩緩升至夜空;樓後鐘鼓樂響,如天外飛樂,湖麵激蕩起波浪。

直至華燈都升至高空,火光撒下,施嬋如同淩空坐於湖麵上,環抱琵琶準備著。

像飛天仙女,華服之下是纖長白皙的雙腿交疊著,那把白玉琵琶都仿佛弱了三分;麵簾之下,若隱若現的是她柔情千轉的笑。

琶音未出,台下早已安靜,仿佛呼吸聲都滯住,人們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任何一處。

她甚至什麼都沒有做,隻是抱著琵琶在那坐著。

素手撥彈,弦音流轉至清城各處,和琶音所糾纏的,還有她身上穿束的銀鈴。

每一次撥弄,動作都帶著鈴聲震響,琶音帶著人們如臨仙境、鈴聲又將人們拉回現實,那心頭總感覺有東西在撓,癢癢的。

美妙絕倫,既想閉眼細細聆聽,又不願錯過施嬋絕貌的容顏。

一曲畢,台下眾人讚歎出聲,拍手叫好,施嬋後退兩步,稍一做禮。

小侍女們劃著小船到對岸,人們紛紛向船內投賞;據說寫的信,施嬋真的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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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嬋自己知道,那些富商巨賈喜愛她、捧她的不過是自己有幾分姿色,沒有人懂她、真心愛她。

每一曲琶音道不儘苦素、每一舞驚鴻彆不儘哀怨,眾人隻覺得她美、好美;她向台下望去,皆是欲望。

容得掌事放行,她走出了鳳島。

她從玉凝樓頂閣看到的,錯落的村莊,此時冒著炊煙,男人添火燒柴、女人炒菜,堂屋外小孩自己扣泥巴玩。

即使再看,施嬋還是哭了出來,花容失貌,沒有往日一派從容甜美的樣子。

有得焉有失。

那施嬋沒有心上人嗎?她有。

一次演出,那人不知如何混入進來,原是要趕他走的,他懂自己,懂自己的苦、他聽出了琶音裡夾著的淚聲,他看到了自己舞中的不甘。

他悲歎、或惋惜:“唉,我要是能換你自由就好了。”

施嬋月下驚鴻一舞,他吹簫和之,倆人默契無比,儘興致性,那人得手。

走後,那人告訴施嬋,若是後來有什麼事發生,便來找自己,他負責。

說完那人匆匆而去,“家有宵禁,先走了!”

施嬋將他每一句話都記入心底。

果不其然,她的肚子大了,藏不住了,被掌事的發現,施嬋聽他的話,說出了事實。

掌事的很生氣,但還是不願放棄施嬋。

玉凝樓一行人帶著施嬋,找到了那人。

門口的侍衛攔下他們,問:“請出示請帖。”

什麼請帖?施嬋愣了,她報出那人的名字,侍衛也疑惑,但還是進去請示。

正當那時鑼鼓喧天,不遠處的紅轎緩緩而來,施嬋看著羨慕不已,但她知道自己很快也會坐上。

紅轎子停在了這家門口,侍衛請了半天沒出來的人,這時滿臉欣喜的跑出來。

“誒喲你急啥呀,沒拜堂之前新郎官不能見新娘的你不懂哇?”他們的媒婆調笑著把他摁進屋裡,轉而牽著新娘下轎。

施嬋沒看錯,新浪是那人。

新娘轟轟烈烈入了門,辦新郎的沒看施嬋一眼,或者說沒人看施嬋一眼。

她絕貌無比的顏此時仿佛黯淡失色,比不上任何。

他們回了玉凝樓,掌事的遣走身邊侍人,獨自跟施嬋交談。

“引掉吧,應該還來得及……這次就算了,我就當你是年紀小不懂事,乖啊。”掌事的好言相勸,撫摸著她的手安撫施嬋。

她話音剛落,施嬋就頂著一雙淚眼,毅然決然的回答:“不要……”

回應她的是一巴掌。

她最後也被趕出了玉凝樓。

哪裡也去不了了,她現在無處可去,遊遊蕩蕩的進了一座廟。

兩座女人像高立其中:一座橫抱一嬰,仰麵張著嘴,腿似無力的站著;一座模樣溫婉,手裡牽著孩童,露著治愈的笑。

清城四麵環湖,不少家的孩童失足落水的都有,前者名陰母,她保佑死去的孩子來世平安;後者名白姬,她保佑剛孕育的婦人安生降子,無病無痛。

一切都這麼巧合,施嬋不知自己要拜誰。

她悲痛欲絕,發瘋似的拋出廟外,現在城外皆傳自己不潔,給她貫上“妖女”稱之。昔日愛她的、為之瘋狂的此時都對她唾之以鼻。

神廟有靈,吐出二三勾住她的魂,施嬋還是跳了湖。

她沉入湖底,細想自己的過錯--沒有。

強大的怨氣在她停止呼吸那一刻爆發出來,靈魂出了湖底,湖麵鬼差正等待著她。

“我……不走,不能走。”施嬋後退一步。

鬼差站起來,舉起引魂燈。

白姬陰母這時出現,擋在她麵前,鬼差連連被擊退,消散去。

她們容進施嬋靈魂深處,施嬋第一件事,找上了那個男人的家。

不動聲色間,男人便倒地不起,眼睛翻白嘴裡冒出一股黑氣。

她的娘子嚇得不輕,癱坐在地,不敢說一句話,直愣愣看著突然暴斃的夫君。

“是……是是哪位神仙,你你消消氣,我不知我們做錯了什麼,你您你大仙有大量……”她跪在地上把頭磕得砰砰作響,聲音因為害怕而顫抖。

施嬋笑了,摸摸自己的肚子,那還大著,孩子也在裡麵還孕著呢,她轉身,抱起床上正在熟睡的嬰兒。

“走……走了?”女人抬起頭,夫君的屍體也不見了,躺在床上的孩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