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榕上前兩步,朝女子頷首,唇畔掛上淺淺笑意,“好巧。”
女子見她走近,垂下眉眼,掩了心底生出的幾分緊張,輕聲道:“好巧。”
寒暄一句後,兩人便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半響,洛榕才又開口,“想來,也許久未見你了。”
女子淡笑,道:“侯爺已成婚,哪還能日日往醉花樓裡跑。”
洛榕不傻,看得出女子神情的落寞是為何,隻是有些話她不該講,也不能講,便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未說。
那女子正是醉花樓的花魁——曲晚意。
說來洛榕與曲晚意的相識,還是那個已過十載的雨夜裡。
那夜,洛榕與洛凜外出,回府時,在路上遇一衣衫襤褸的女童,因雨夜路滑,她不小心摔在地,恰好擋住洛家的轎子。
洛榕瞧她生得水靈,又如此可憐,心生憫意,求了洛凜將她帶回。
曲晚意生了一張與溫柔性子不符的麵容,像極了妖精,隻十三、四歲的少女時,便已初顯媚氣,驚鴻一瞥。
洛榕讓她習得琴棋書畫,直至樣樣精通,才去了洛家的醉花樓裡當上花魁。
曲晚意初露麵那日,引得京城不少男子前去,把彆家青樓的生意都搶了,醉花樓也因曲晚意之名,從此生意昌盛。
而洛榕也從那時起,便常常去醉花樓裡尋她,不得不令人遐想,而日日流連花樓之事,也是如此傳來。
年少的洛榕,對男女之情還不甚敏感,直至大了些,才懂得曲晚意為何待她與常人如此不同。
可為了不娶妻,要那紈絝之名,洛榕也隻能繼續如此,心底對曲晚意的愧意也就更甚。
曲晚意見洛榕此時眼神閃躲,心底不免苦笑,但麵上依舊如常,問道:“今日侯爺來這,可是為郡主買禮?”
洛榕應道:“晚意聰慧,聽聞這店近日有一新品,可是被晚意買了去?”
曲晚意低首,看向案上放著那精雕細琢的小木盒,道:“是。”
說罷,又執起那木盒,遞給洛榕,“若是侯爺看中了,那便拿去罷。”
“我何時這樣說了,既是你先來,我又怎能奪人之物。”洛榕連忙推拒。
“這胭脂店,京城內多的是,我再去多看看便是了。”
曲晚意垂眸一笑,似是無意調侃道:“難得見侯爺對事如此上心,說起來,晚意還未恭賀侯爺新婚大喜,侯爺莫怪。”
洛榕如何聽不出她言語裡的酸意,隻能裝不懂,笑笑道:“無事,無事。”
氣氛逐漸轉變,洛榕不願如此,便轉移話題道:“對了,聽聞近日有官人常找你,你需盯緊著些,一有什麼消息,寫信於我便是。”
想來,她當初收留曲晚意的一些緣故也在此。
曲晚意是她通曉朝廷近事的線人之一。
曲晚意被她安插在醉花樓的內線,因常有朝廷官人慕名而見,曲晚意便會在與他們談笑吟詩,撫琴飲酒時,趁那些人鬆了心神,細細打聽朝廷之事,再彙於洛榕。
“晚意知曉了,侯爺安心罷。”
曲晚意心底寂寥更甚,洛榕總是如此,看似對她處處關照,實則自己也隻是她手上的一顆棋子。
“嗯,那便好。”言畢,洛榕又多看了曲晚意兩眼,道:“記著,行事小心些,彆讓有心人察覺了去。”
曲晚意緩緩抬眸,看向那日夜令她魂牽夢繞之人。
許久不見,還是這般俊朗,如玉無暇,這樣完美的人兒.....而她隻為棋子,怎能奢想與她相配呢?
罷了,棋子又如何,隻要能一直伴君身旁,解了相思之苦,她便也知足了。
洛榕見曲晚意一直看自己,也不出聲,倒像是出神的模樣,洛榕一時也不知如何言語,便一同怔愣在那。
但好巧不巧,就是這麼一瞬的相視,恰好落入到她人眼中。
“夫君,你也在此?”
一聲清冷的喚音,打破了沉默,洛榕與曲晚意雙雙望去。
隻見尹秋寒立在樓梯那處,也不知何時上來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的視線從洛榕的身上,又移到她身後的曲晚意,細眉微蹙,可眼底依舊毫無波瀾。
尹秋寒輕輕勾唇,朝著曲晚意問道:“這位是?”
洛榕左看看,右看看,忽地覺得額間冒汗,忙解釋道:“哦....她是的故友,許久未見,不曾想在這碰上,方才寒暄了一番。”
“娘子是何時來的?我正為你挑禮呢。”
麵對洛榕的賠笑,尹秋寒卻不予置理,似是沒聽見一般,又回了她上一句話:
“故友?不曾想夫君竟識得如此貌美的故友,要不說,我還以為是夫君的紅顏知己。”
尹秋寒淡笑著,那聲音卻冷冽如雪山清泉,寒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