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徒罷了聲,但心裡卻是有些鄙屑,又是那等多管閒事的,以為自己古道熱腸對方就願意搭理了,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不是個賣藥材的。
他等著看許黟笑話,卻看到許黟快速地伸手拿過小孩手中的藥材,以一種極快的手速將夾雜在中間的雜草給撿出來。再去看那小孩,呆愣愣的,根本就沒反應過來。
學徒一愣:“……”還能這樣。
他以為許黟好歹說幾句,得到小孩的回應了再動手。
“好了。”
幾眼的功夫,許黟將全部藥材都歸還到小少年的手裡。
學徒吃驚地看著他:“你怎麼能這麼快?”
他當了兩年學徒,每天挑揀各種藥材,依舊是次次小心謹慎,生怕錯手就把藥材給弄壞掉。
他不知,許黟接觸藥材有二十來年,見過的,摸過的,聞過的藥,比他多了千百倍。
許黟道:“我的可清點好了?”
學徒“啊”了一聲,回過神道:“清點好了,這丹參一斤二十三文,川穹是二十一文,其他這幾樣價格都是十三文。這幾種就便宜了,是六文。”
說罷,他轉過頭去看旁邊記賬的小廝。
小廝一手拿著算盤,一手指尖撥動算子,很快將總價給算出來,一共是四百二十八文,比上次還要多出一錢銀子。
學徒和小廝上次就見過這場麵,這次依舊微微吃驚了一下。那蹲著仰臉的小孩就不同了,幾乎是驚呆在原地,怔怔出神。
四錢二十八文,許黟放在裝錢的布袋子,塞入到袖袋裡,沉甸甸地壓著手腕。
在山上挖藥材時,他便想好這筆錢的去處。
想要當一名遊方郎中,首先就要有一個便攜式藥箱。
在北宋,醫生這個行業發展已有規模,單是藥箱,就有手提藥箱、斜跨式藥箱等。兩者的做工都非常的精細,前者多數為三層六格,采用的是榫結構,外麵刷上木蠟漆,牢固又便捷。
而且價格不便宜,許黟在市井裡看到一家木匠館,進去詢問了裡麵的木匠,訂做一個藥箱的價格是多少。
木匠隨口報個數,許黟今天掙到的錢便少了三分之二。
這還是最便宜的那一款,要是想要那種金貴的朱漆帶底座,四角鑲黃銅,金漆圓鐲把手的,價格少說都要十幾貫。
一貫錢是十錢,一錢是一百文,十幾貫錢的話,以目前許黟的掙錢能力,不吃不喝,兩個月就掙到了呢。
連續進入幾家木匠館,問到的價格都是大同小異,最後,許黟把目光轉移到南街的市井來。這邊做木匠的不多,他進入的這家店麵不大,十幾平方的屋子裡,堆滿了各種木材。
裡頭坐著一位老師傅,手裡乾著活,看到有人來了,放下手中地活計。
許黟行禮後,詢問訂做藥箱是什麼價格,什麼章程。
木匠回道:“便宜的兩錢五十文,貴的什麼價格都有,要是帶雕刻和漆花,價格得十幾貫到二十貫錢。”
“小哥兒你要哪種定金都是一致的,先壓兩成,做成後,再付尾款。”
老師傅出的價格,要比先前詢問的那幾家便宜個十幾文錢。一文錢也是錢,他當即選擇這家木匠館。
許黟要的是基礎款,不塗漆,不鑲邊,木把手,需要兩錢五十文。
他從錢袋子裡數出五十文錢遞過去給到木匠,問道:“老師傅,什麼時候能做好?”
木匠道:“五日後來拿貨。”
許黟道:“好的,麻煩老師傅了。”
走出木匠館,外麵再度下起春雨。
許黟是趁著雨停出來的,這會看著天空飄著如同針線般的雨水,一時有些沉默。
早知道,還是得帶把雨傘。
接著,他又想到家裡的小黃,今天出門沒帶著它,它一隻狗在家裡,不肯在屋裡等著,這會該是在院子裡淋著雨等著他回來。
想到這裡,許黟不再猶豫,捂著袖袋飛奔進雨幕中。
街道兩邊的攤子都收攤了,左右鋪麵同樣是門可羅雀,一場雨的到來,讓南街陷入冷清中。
忽而……
“許小郎?!”
身側猛地傳來呼喊聲,許黟嚇了一跳,刹住腳步地停下側目看過去,看到了在一旁躲雨的一家三口。
“真的是許小郎,你可知我們這兩日都去依祿山那等你,但就是沒看到你人。”那孩子的父親激動地上前兩步,看著他說道,“沒想到在這裡碰到許小郎,這大雨天的,小郎君你怎麼冒雨奔跑?”
許黟還未說話,那娘子牽著孩子,在屋簷下輕聲喊:“你們彆在那說話,快過來避雨,今個兒天冷可不要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