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家大宅。
坐落在西街安居巷,是一座三進三出的三進院落。院落與院落之間連著的走廊,擺放著各色名花,花團錦簇,回廊曲折,上有精美絕倫的浮雕,下有供人歇息的美人靠。
邢嶽森帶著許黟從正門裡進來,他們剛走到前院,就有個小廝飛快地跑去通報。
阿目在一旁垂著眼解釋:“是老太爺的意思,說少爺帶許大夫來的話,得立馬去通報。”
“那我們先去祖父那裡。”邢嶽森看著許黟說。
許黟頷首,同意了。
他來刑府就是要來給刑祖父問診的,自然是先去他那邊的院子。
刑祖父作為邢家退休的前當家人,院子安排在二進院的主屋。屋外有個四十來歲的媽媽守著,在許黟他們過來前,就已經得到消息,靜靜地候在外屋。
“森哥兒,老太爺在裡麵等著你呢。”媽媽在看到邢嶽森時,笑容滿麵地渡步過來,“這位就是許大夫吧,瞧著多精神俊秀,我們家老太爺近來念叨了好幾次,就盼著你能早點過來。”
邢嶽森輕咳一聲,說道:“林媽媽,我先帶黟哥兒進去見祖父。”
林媽媽福了福身,撩起門前的絲簾,送他們進入。
屋裡有藥香味,夾雜一縷飄渺的熏香,聞著不是尋常的檀香、沉香,味道更淡,藏在藥味中,並不違和。
許黟斂起好奇,目光落到主屋裡的床榻上,刑祖父因喝了他開的藥方,如今可以勉強下地走動一兩分鐘。
此時,他身子被小廝扶著坐在榻邊,浮腫的雙腿蓋著薄薄的福壽紋錦緞。
病重了三年,他看起來麵容蒼老,比實際年齡還要老上些許,銀黃與黑色相間的頭發裹在如意白玉方巾裡,微帶渾濁的眼睛依舊精神,是個自帶威嚴的老人。
在許黟打量對方時,刑祖父也在觀察著這位令孫子讚不絕口的小郎君。
穿著樸素的舊衣裳卻站如青鬆,劍眉星目,麵容俊挺,周身氣場從容淡定,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祖父。”
邢嶽森進來後,恭恭敬敬地對著祖父行晚輩禮。
他剛想介紹許黟,就見到祖父對著許黟招了招手,露出慈和的笑容:“許小郎可吃過午食?今日跟森哥兒去逛集市,可儘興了?”
許黟淡然地走到他旁邊,先行揖禮,而後坐下。這麼近的距離,能更好地觀察病人的病情。
他不急不慢地開口:“給令祖公問好,我和刑兄都已吃過午食,老請您還惦念著。”
“吃過就好。”刑祖父拉過他的手,拍了拍,寒暄起家常。
左不過是如今他一個人生活,可有麻煩的地方,飲食的問題可有解決,有沒有考慮以後繼續讀書……
許黟應付長輩,向來輕鬆,麵對刑祖父的諸多問題,都是迢迢而談,絲毫不遜色。
看得身旁站著的邢嶽森不自覺地挑起眉頭,心裡直呼許黟有本事,他每次來給祖父問安,都做不到這麼輕鬆。
很快,許黟進入今日的主題,要給刑祖父把脈問診。
“望”、“聞”、“問”、“切”,在聊天時,許黟便已經在觀察刑祖父的麵色與精神狀態,又因坐得近,刑祖父身上傳來的味道,他都能聞得一清二楚。
接著,他打開帶過來的藥箱,取出從集市裡剛買回來的脈枕,讓刑祖父伸出左手。
許黟先細細地切脈,脈象弦細沉遲,證明寒濕之邪已阻礙氣血運行,從而導致雙腿浮腫,主在關節位置血液流通不暢,這便導致刑祖父在痹症病發時,突然就無法行走的緣由之一。[注1]
他又在右脈象中診出,刑祖父這三年少於運動,胃口不佳,抵抗力下降,伴有挺嚴重的陽亢。
陽亢便是高血壓,與集市上那位老漢的陰虛陽亢病症並不相同。大抵是刑祖父年紀上來了,又加上生活富庶,身體不好,得的老年病。
看來他還要再開一個藥方……
許黟問刑祖父,平時裡可會頭疼。
“會,左額偶爾夜裡犯疼,還會出現耳鳴。”
“可犯過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