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我聽不出來金發男子是在譏笑我,還隻是單純在笑。
“你想要回想起來生前的所有事情嗎?”金發男子突然問我。
我驚訝地反問他:“這樣難道不會導致你的消滅嗎?你難道想死嗎?”
“吾無所謂,活著可以看那家夥像西緒福斯一樣持續著永無止境的旅程,陷入漫長時間裡的絕望,並且遲早有一天可以積攢起足夠的力量。就算死了,還可以看到那群人絕望的神情,帶走他們最重要的東西。左右衡量之下,都不虧。”這時,金發男子像是看到了什麼。
“吾可以給你思考的時間,不過你再不醒,可就要出事了。”
他提醒我。
我醒了。
睜開眼睛就看見了校醫室的天花板,大概是同學們把我扛到這裡的。
秋山的一隻手伸向了趴在床邊的【卡蓮】,他想做點什麼。他覺得自己再不做點什麼就會後悔很長時間。直至他對上了一雙純金色的眼睛——媽的,真是運氣背,正好趕上九十九醒了。但那雙眼睛深處似乎有熔化的黃金在流動著,看得他心裡發毛,非人類的感覺太重了。“你想做什麼?”“呃,隻是看學姐睡著了,想著蓋點什麼?她剛才在照顧你……”秋山的下一句話被咽下去了。
什麼啊……
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看著他……
像是某種自太古蘇醒的古老存在,抑或者是來自於時空星河彼岸的高階生命體,總而言之,那是人類的觀念裡無法被解析的東西。
“嘀嗒。”
像是水滴滴落的聲音。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站在了一片閃爍著星光般的色彩的水麵之上,從無垠虛空中探出了一條條由流體構成的古怪生命體。
有著金色眼睛的少年一隻手溫柔地摸上了少女的臉龐。
“嘎、哈……”
微弱的、破碎的一聲掙紮喊叫過後,那家夥消失了,連一丁點血肉也沒留下,說到底,他根本也留不下什麼。
天城學姐醒了,她看著我,並沒有對我展現出來的特質感到害怕,像是早就習慣了。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尊瓷器,已經碎裂過的瓷器,而這具身軀上還殘留著當初的裂紋,並且這些裂紋會帶來疼痛。我很清楚,這裡隻是一個夢,這是由某人的夢境構建而成的虛假的、沉睡著的都市,善意的謊言構造出了另一個世界,一個失樂園。
我看向自己的手,已經有一條裂縫出現在手指上了。
這個夢該醒了。
人不該把一個夢一直做下去。
學姐表情冷冰冰的,我卻突然覺得這個表情真是令人懷念……好像在很久之前……很久之前……我們最初相遇的時候,她(他)就總是繃著這樣一張冷冰冰的麵孔。不過脾氣倒是可比現在爆炸多了。
裂紋開始增大、增多……
我的存在早就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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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良久,她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
“我不允許。”
她的聲音低沉,猶如日暮,我竟產生了一種錯覺,性彆這一概念開始變得模糊。
“我們都曾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就像是衛星繞著行星做運動……所以怎麼可以失去行星,至少我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我笑了笑:“所以就各自成為各自的行星吧。”
“聽我說,我想我們都清楚。”
“我的生命早就在那時——結束了。”
我心情平靜地述說出了那個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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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校醫室門外的神代淩牙聽到了所有的對話。
他知道最可怕的那個結局終究還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