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嚇了一跳，連忙從丈夫懷中坐直身子：“回來了？”
“嗯嗯。”雲笙好奇打量，“娘，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她目光懷疑地在爹娘身上轉圈：“是不是爹爹欺負你啦？”
這下，王氏的臉更紅了。
一直到晚間的飯桌上，雲笙還充滿好奇，被王氏眼疾手快夾了許多飯菜，才堵住了嘴巴。
有時候，小女兒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兒好奇心過剩。
想起前幾天女夫子表麵自謙實則抱怨的引辭，王氏心中便止不住憂慮。
雲笙今歲已經五歲，旁人家五歲的小姑娘，不說繡工，已經跟著夫子念點兒書，學習女德，抑或讀詩養性。
王氏年輕時便是京城女子詩社裡的風雲人物，在她的設想中，女兒會和她一般，或者比她更出色。
可誰能料到，雲笙卻是個坐不住的，還把她請到家中的女夫子給氣跑了。
國子監是好地方，可再好，也不收女子，總不能讓她一直隨公爹去國子監玩耍吧。
王氏覺得自己就是個操心命，愁完長子，又開始發愁小女兒，一旁的林詮似乎察覺到她的情緒，主動給妻子夾了一筷子炸黃花：“先吃飯，一切有我。”
今晚的飯菜很是美味。
林家的廚娘仿佛被蛋糕打通了任督二脈，最近頻繁開創新的美食，美味到讓吃過小餛飩的雲笙，也忍不住小小的加餐。
林老爺子坐在主位上，聞著躲不掉的肉香，一身氣不順。
這幾天忙著國子監，飲食起居多從簡，等空閒下來，不僅沒有成功戒口，反而更是嘴饞。
心裡仿佛藏著一個鉤子，一直鉤啊鉤，催使著他去嘗試。
‘隻吃一點，應該沒有什麼影響吧’。
‘吃完這次，以後再也不吃’。
‘沒有人會發現的’。
心裡的聲音這樣說道。
然後一轉頭，對上雲笙目光灼灼的大眼睛，當頭一盆涼水，澆滅了蠢蠢欲動的心頭火。
有時候，林老爺子自己都懷疑，他雖然喜歡吃肉，但也不是一個重口腹之欲的人，如今反而時不時就想爆食一頓。
而喜歡吃肉這件事情，實際而論也怪不得他。
往上數三代，到林老爺子親爹時，林家還是地裡刨食的莊稼戶，全家省吃儉用才供出來一個當官的林老爺子，邱氏嫁進來後，數年隻育有一子，好在兒子和孫子爭氣，接連科舉入朝，林家才漸漸脫離原先的身份，躋身士族階級。
看似風光亮麗，實際和底蘊深厚的豪門世家仍有很大差距。
林老爺子向來瞧不上那些世家的做派，當然，人家也不一定瞧得上他。餘光瞥見長孫一身廣袖長袍，麵色茭白，氣不打一處來：“翰林院那種清貴之地，皇上讓你進去是為了研究學問，你看看你，反而跟著學那魏晉放蕩之風、敷粉染脂，做什麼女流之態！”
林長風麵不改色地將廣袖斂起：“祖父，孫兒這是長得白。”
正在吃加餐飯的雲寶聞言抬起頭，殷紅的嘴角還沾著一粒米粒。
她認真看了幾眼，點頭認同：“哥哥和我一樣白，祖母爹爹娘親也白，隻有祖父黑黑的。”
林老爺子：“……”
邱氏被逗笑了，叱道：“彆管他，這是吃不到肉故意擇旁人不自在呢。”
或許是早些年窮苦日子養下的習慣，林老爺子無肉不歡，尤愛那白花花的肥肉，幾乎頓頓不離，除此之外，把糕點和冰糖當作零嘴，林府每日的糕點幾乎都進了雲寶和林老爺子腹中。
可自打有雲笙監督，彆說糕點，便是稍微油水多一點的青菜，也要被“說三道四”，邱氏覺得，當初讓孫女去監督的決定實在太正確了。
所以在聽到雲笙想去侯府的賞花宴，點頭同意下來：“去也好，正好替你哥哥掌掌眼。”
雲笙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理解：“掌什麼眼啊？”
邱氏笑嗬嗬：“囡囡想不想要一個嫂嫂？”
下首，林長風突然被食物嗆到，瘋狂咳嗽起來。
大人們卻不管他，最疼愛他的邱氏連看都沒有看一眼，還在逗雲笙：“賞花宴上有許多漂亮點姐姐，你去幫哥哥好好看看。”
這也是京城貴夫人們私底下心照不宣的規程，當朝對男女大防雖然沒有那麼嚴格，但男女之間仍舊不可以隨意相交，像雲笙這般可以自由在國子監玩耍，大人們還不阻止的，全賴於她年紀尚小。
對於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男女來說，這種情況就不適當了。
所以女長輩們便借由各種宴來給家中小輩相看，係統表示，這種賞花宴，本質上已經和未來某些時代的相親局類似，區彆隻是相親帶上了家長。
屆時彼此可以見一見麵，觀察人品，還能通過賞花宴了解一些對方為人處事，實是兩全其美。
“好呀好呀。”
雲笙最愛湊熱鬨，尤其家裡人把重擔交付給她，讓她覺得責任滿滿，立刻拍著胸膛打包票，“我一定會給哥哥找個好嫂嫂！”
林長風：“……”
飯桌一片其樂融融，隻是悄無聲息的，又多了一個傷心人。
王氏摸了摸自打小女兒去國子監，便不怎麼規整頭發，趁機道：“不如明天先不去國子監，娘帶你去成衣鋪子挑幾件衣裳，”
“娘，明天不行，我已經和小錢約好要給他送畫。”
雲笙當然很想買漂亮的衣裳，可她糾結了會兒，還要決定要遵守約定。
“畫，什麼畫？”
雲笙捂住嘴嘿嘿笑：“秘密。”
錢家有一間書鋪，可以把黑貓警長探案記放到那裡刊印，然後再對外出售。
而提出這一點的錢景辰沒有什麼要求，隻希望黑貓警長的序由他來寫。
對此，雲笙自無不可。
小胖子自信地打包票，他們的書一定會大火大賣，成為京城最出名的暢銷書。
所以，她要趕緊把新的故事畫完，雲笙彎彎眼睛，仿佛已經看到京城人手一本黑貓警長的畫麵。
係統也很期待，黑貓警長的故事都是它和宿主精挑細選的現實改編，具備教化的意義，看到的人越多，就會有越多的人自發保護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