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五月,驕陽似火,正是百花爭奇鬥豔之際,侯夫人將宴設在京城外東郊的彆院,恰好去年移栽了幾株虞美人,如今正值花期,群花綻放,更顯綺麗多姿。
不少貴女們收到帖子前來賞花,彆院正門處馬車雲集,一會兒的功夫,竟然將路堵得水泄不通。
林府的馬車便在其中。
王氏皺了皺眉,讓車夫去前麵看一下情況,雲笙則好奇地掀開馬車簾子,將頭伸出車外看熱鬨。
她長得可愛,今日又不同於在國子監的隨意,穿了一件鵝黃色紗裙,上身是大紅團錦琢花衣衫,任誰都不會錯認性彆,其他夫人看到她搖頭擺腦的樣子,嘴角不約而同露出會心笑容。
雲笙也不害羞,彆人朝她笑,就會同樣露出白白的小米粒牙,笑完之後繼續左顧右盼。
終於,她在斜後方看到了柳家的馬車。
“啪——”
車廂裡扔出來一個香蕉皮。
雖然沒有看到人影,但雲笙特彆篤定:“柳伯崇肯定來了!”
係統:“……”
等待了片刻,前路擁堵,馬車還是沒有辦法往前走,王氏便打算下車走路,囑咐車夫想法子調頭,將馬車停到一處空曠的地方。
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雲笙被丫鬟抱下馬車,雙腳剛剛落地,隨即柳伯崇後腳下來。
結果不知是不是忘記自己剛才做的壞事情,柳伯崇踩到香蕉皮上,摔了一個狗吃屎。
“哎喲——”
見此情形,雲笙捧腹大笑,然後用信誓旦旦的語氣說:“不能亂扔垃圾,否則大自然會懲罰他的。”
或許這次有例子作證,讓眾人對雲笙的話有所信服,她一下子拿到了6積分。
加上之前淨水器的50積分,共有56積分,距離係統升級還差144。
雲笙小小歎氣,覺得自己任重道遠。
另一邊,在眾人麵前丟臉的柳伯崇臉色忽白忽紅,他泄怒地將香蕉皮踢到路旁,連上前攙他的小廝都遭受了無妄之災。柳母聽到痛呼聲,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隻看到兒子的衣服臟了,心疼得揪心扒肝,一番寬慰之後,趕緊讓小廝帶著少爺去換衣裳。
雲笙卻是注意到柳母身後慢一步下來的瘦高少年。
對方穿著錦袍,給人的感覺仿佛不太合身,從馬車上下來後,並沒有和柳母一同上前,而是不遠不近地站著,即便如此,在柳伯崇經過時,他還是遭遇無妄之災,被撞得身子搖晃。
雲笙再次覺得,柳伯崇真是一個大壞蛋。
柳仲讓早就習慣了兄長的欺負,他肩膀有些疼,不過沒敢伸手揉一揉,一如往日般垂首帖耳,忽然,他察覺到一股視線,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遠處,雲笙朝他比劃。
柳仲讓詫異,因為他曾經見過雲笙,在幼學甲字班的時候。
本以為是位同窗,原來是個小姑娘。
他嘴唇囁嚅,想要說些什麼,身後柳伯崇已經換完衣袍,於是,他重新閉上嘴巴。
“那是柳家吧?”
王氏也看到了柳母。
兩家雖然離得近,但彼此之間並沒有過多來往,不過既然碰到,總歸要打聲招呼。
她帶著雲笙走過去,小孩子們自然而然湊到一起。
柳伯崇保持著臭屁的樣子,仿佛這樣就能挽回自己的形象,誰知雲笙半點兒不給他麵子,伸手拍拍柳伯崇的胳膊,嘿嘿嘿笑:“我剛才看見你踩到自己扔的香蕉皮,摔倒啦。”
“哼,你看錯了,”某人打死不承認,“香蕉皮不是我扔的!”
“是嗎?那你太可憐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卑鄙小人亂扔垃圾,真是沒有禮貌!”
“你說誰卑鄙?!”
雲笙眨眨眼:“當然是說扔垃圾的人,你為什麼這麼激動啊?”
柳伯崇一噎,他總不能說是自己扔的香蕉皮,那樣豈不是直接承認自己卑鄙無禮嗎?
糾結之餘,雲笙已經自來熟地跑去和柳母聊天:“柳姨,你也來啦。”
柳母聽著小女娃大人似的說話語氣,有些想笑,她朝王氏點頭見禮,然後才對雲笙說:“今兒可要好好的講一下小雲朵的故事,這幾天在家裡,我可一直惦記著呢。”
雲笙拍著小胸膛保證:“柳姨放心,我早就把故事的後半部分想好啦。”
豎著耳朵柳伯崇聽到這句承諾,火氣稍稍減滅,他今日之所以跟著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聽故事。
哼,自己大人有大量,不和見識淺薄的小娘子計較,等聽完小雲朵的故事再找麵子也不遲。
既然已經遇見,兩家人乾脆一起走。
雲笙對那位陌生小哥哥很是好奇,目光時不時往人家身上飄,後者察覺到,便會對她笑一笑,溫溫柔柔,像春日裡的玉蘭花。
每到這個時候,雲笙都有些不好意思,她乾脆放慢步子,走到小哥哥的身邊:“你也姓柳嗎?”
柳仲讓點了點頭。
“我怎麼沒有在長坪街見過你啊?”
柳仲讓嗓音很輕:“我不太出門。”
這點兒和雲笙完全不相似,因為她是一個稍微有機會就往外跑的人:“你不喜歡外麵嗎?”
“不是,要讀書。”
雲笙恍然大悟,去歲林長風科舉之時也是時常待在家中不出門,想起自己每次練大字,都如坐針氈的情形,不由得肅然起敬,然後開心地和柳仲讓分享長坪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