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仲讓(2 / 2)

她講長坪街的樹,有的高聳入天,仿佛要捅破藍天。

有的看著低矮,實際很結實,可以讓五個孩子爬到上麵。

她還講黑貓警長,講杏樹下的螞蟻,講好喝的豆腦,好吃的糖葫蘆,似乎在她口中,一切東西都是美好的。

柳仲讓靜靜聽著雲笙的描述,他什麼也沒有說,但眼底卻流露出向往。

“對了,”雲笙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也姓柳,柳大也姓柳,你是他的哥哥嗎?”

比柳仲讓矮了一頭的柳伯崇:“……”

這時候,柳母開口了,她語氣變得有些冷淡:“這是我的庶子仲讓,是伯崇的二弟。”

聞言,雲笙愣了愣,林家沒有娶妾的習慣,林詮除了王氏,並沒有其他妾室。

她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見到妾室的孩子。

最重要的一點是:“環環,為什麼他也叫柳仲讓?”

係統:“……”

它突然意識到,或許發生了某件不可逆轉的烏龍。

雲笙不是傻子,很快也反應過來。

然後,一統一人靜靜無語。

過了好一會兒,雲笙才懊惱地拍了一下小腦袋:“哎呀,是我誤會小漂亮啦!”

原來並不是對方故意推自己,而是她先做了錯事。

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被認錯,她也會很生氣的。

係統:“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宿主可以和他道歉。”

雲笙有些發愁:“可是他會接受我的道歉嗎?”

這點係統不敢保證,但看著宿主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還是違心道:“沒有人會拒絕可愛女孩子的道歉。”

是這樣嗎?雲笙若有所思。

彆院門口,宣平侯的夫人親自出來接待貴客。

她長相富態,頭戴數枝金釵,穿著打扮極其華貴,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看著便不好相與,宣平侯的夫人卻是一副平易近人的笑模樣。

實際上,她也是京城出了名的好人緣,否則這次賞花宴也不會有這麼多人過來。

女眷們每人拿一條粉色織錦係在腕間,男客則是在腰間係一瑙色荷包,因著柳家的兩個兒子年紀過大,進入彆院後,便被宣平侯的世子帶去前院。

雲笙則跟著王氏和柳母去另外的地方。

侯府的花園又大又漂亮,單是花草就有許多,譬如漫牆的薔薇,壓枝的月季,高傲的海棠……每一種都是外難得一見的珍品。

雲笙向來喜歡漂亮的東西,這會兒眼睛看得目不暇接,她驚奇於自然界植物的奧妙,不同的花長著不同的花瓣,或重巒疊嶂,或縱橫舒展,甚至於同一朵花也不儘相同。

“這個世界上難道沒有一模一樣的兩朵花嗎?”

她小聲呢喃。

離得最近的王氏聽到後笑了起來:“大抵是沒有的,就像雙生子之間,細看也總是有些差彆。”

“可是,即便這朵月季花和另外一朵不一樣,但我卻能夠一眼認出來它們是月季花,而不是薔薇花,不是玉蘭花,這是為什麼?”

王氏勾了勾小女兒的鼻子:“就和彆人能夠一眼看出你是我的女兒一樣,你說為什麼?

“因為我是娘的女兒,嘿嘿。”

母女倆說話間,已經到了地方,哲學性的思考暫時停下來,雲笙抬起頭,發現院子門口的石匾上刻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字,恰好是她認識的,不由得念出來:“束,薪。”

其他女客聞言有些驚訝:“小娘子認識門匾上的字?”

雲深眨了眨眼:“‘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中的束薪。”

她背的是詩經國風唐風下的一篇詩,用以表明對新人的美好祝詩,正是宣平侯為夫人所起院名的出處。

這下眾人更是驚奇了,連王氏都略顯詫異地望向自己女兒,她怎麼不知公爹已經開始教授《詩經》了?

可愛又聰明的小孩誰都喜歡,女客們不知王氏疑惑,於是不吝誇讚:“小娘子才三歲吧?居然能夠背詩經,可真是厲害。”

雲笙自豪挺胸:“我今年五歲了,而且我每天都有在練習大字。”

一個國子監祭酒的祖父,一個大理寺少卿的爹和一個狀元兄長,連母親王氏出閣前也是京城詩社的成員,熏陶之下,小小年紀就走上了她的卷王之路。

此時聽著大人們的吹捧,雲笙早就忘記了自己被王氏送到女夫子那兒,眼淚汪汪的畫麵。

王氏無奈搖頭,她到底沒有女兒這般自信,對其他人道:“彆聽她胡言,隻是跟著祖父讀了幾本啟蒙書。”

女客們:“那也很厲害了,我們家孩子這麼小的時候,連三字經千字文都讀不下來。”

王氏卻知道都是客套話。

大魏的開朝皇後是一個有名的才女,在她生前,曾鼓勵天下女子認字讀書。

自那之後,女子之間便不再要求“無才是德”,有條件的人家會請女夫子給家中女孩子啟蒙,年輕女子也會舉辦詩會,時常聚在一起談詩論詞。

名氣盛大的,有機會得到宮中貴人的賞識,自是一家有女千家求,即便沒有到那個份上,一個會作詩的女子,哪怕婚後也不至於和丈夫說不上話。

王氏心想,若非雲笙跟著公爹讀書已經辛苦,加上對詩詞實在沒有興趣,她也不會放任她日日去國子監。

等到母子兩人在丫鬟的引領下坐到位置上,王氏才想到剛才的《詩經》,不經意地問:“最近祖父已經開始教你《詩經》?”

結果雲笙的回答讓她大吃一驚。

“不是祖父教的,是我自己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