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樹上,你一句,我一句,聊的開心,樹下,被遺忘的小胖子錢景辰愁眉苦臉,樹好高,他爬不上去。
他猶豫了會兒,試探著伸出手,鳥雀似的撲棱半天,最後一看成效,原地未動。
錢景辰:“……”
恰此時,雲笙往下探頭:“小錢,你怎麼還沒上來。”
錢景辰倏得收回手,假裝無事發生:“咳,我在召喚我的勇氣。”
牧嶼岑冷靜道出實情:“他不會爬。”
被戳穿真相,錢景辰頓時臉色漲紅:“誰說我不會爬的,我隻是太久沒有爬,有些生疏。”
雲笙很是善解人意,隨著對方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小錢,那我拉你上來,這樣你就可以想起來怎麼爬啦!”
聞言,錢景辰仍舊有些害怕,不過看著樹上的小夥伴,還是鼓足勇氣走上前。
這次有人幫忙,終於不再原地踏步,中途,小胖子往下望了一眼,顫巍巍的高度嚇得他雙腿發軟,手也使不上力氣,趕緊閉上眼睛。
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體重,沒爬一會兒就累得氣喘籲籲,樹上的雲笙和柳二也累的臉色通紅,滿頭大汗,嘴上還在鼓勵小夥伴:“加油!”
“不要放棄,馬上就到了!”
“是不是聽到外麵賣糖葫蘆的聲音?又大又甜的糖葫蘆,隻要爬上來就能吃咯。”
在小夥伴們的鼓勵下,疲憊的錢景辰咬咬牙,開始繼續往上爬,這個時候,他突然討厭自己“有福氣”體重,心想是如果瘦一點,雲笙他們就不會這麼困難,
他有些難過,覺得是自己拖了後腿。
因為內疚,錢景辰沒有注意,左腳突然不小心踩空,導致整個人往下滑去。
關鍵時候,又有一隻手加入進來。
等錢景辰淚眼迷惘地抬起頭,便看到了牧嶼岑那張嫌棄的小臉:“彆走神,抓緊。”
他撇撇嘴,沒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直把樹上的三人嚇了一跳。
“怎麼了?”
“受傷了嗎?”
錢景辰眼淚鼻子糊了一臉:“嗚嗚嗚,我也要跟著世子學武功。”
牧嶼岑:“……等你爬上來再說吧。”
有了眾人齊心協力的幫助,四個小夥伴全部爬上馬尾鬆樹,往外跳便簡單多了,正巧外牆下有一草垛子,軟綿綿的,緩衝了高處跳下去的衝力。
望著熱鬨的街道,四人都有些激動,他們居然真的出來了!
鶴書坊。
錢掌櫃在離開書鋪前,被攔了下來。
聽說他們的來意,又見到足夠本錢,哪怕覺得是小孩子胡鬨,也沒有理由拒絕。
於是雙方簽訂字據,雲笙將黑貓警長的原稿留下,由鶴書坊進行刊印。
這個時長大約需要半個多月的功夫,錢掌櫃知道雲笙是自家少爺的朋友,承諾等半個月後,書籍刊印出來,鶴書坊會提供一個角落放置《黑貓警長探案記》。
四人一聽,很是高興,錢掌櫃瞥了一眼傻乎乎跟著樂的少東家,忍不住擦了擦汗:“不過前提說好,鶴書坊隻提供位置,不保證售量。”
雲笙毫不在意:“隻要大家看到,肯定會買的。”
錢掌櫃乾笑兩聲,沒有再說話,四個小孩子從書鋪離開,正午的太陽光暖洋洋的,照的每個人臉蛋都是一片紅彤彤。
錢景辰最是高興,今天不僅成功刊印《黑貓警長》,還學會了爬樹,他提議:“我覺得我們得好好慶祝一下!”
“怎麼慶祝?”
“走,小爺請你們去吃大餐!”
錢景辰小胖手一揮,四人便改變路線,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樓。
這也是錢家的產業,眼下正值飯點,廣聚樓人滿為患,熱熱鬨鬨的聲音隔著一條街都能夠聽清楚,還有不少人等在外麵,隻待裡麵的人吃完之後,再輪到自己。
錢景辰在眾人殷羨的目光中,大搖大擺領著小夥伴上了三樓。
他在三樓有一間獨自的雅間,之前便經常帶人過來吃喝,不過多數為丙字班同窗,倒是今天,他居然帶來了兩個甲字班學子?
想到這裡,錢景辰有些恍惚,他一個丙字班的學渣,怎麼和甲班的學霸們成為朋友了呢?
但想到爬樹時,三個小夥伴不僅沒有放棄他,還努力拉扯自己的畫麵,錢景辰的嘴角就控製不住咧開,以前那些好友喜歡丟下他一個人,吃飯也總是讓他請客,錢景辰從不覺得有什麼,反正他有錢,可是今日,他才發現原來和朋友在一起應該是開心的。
錢景辰第一次想要給好友花錢。
他直接豪氣地點了一大桌子菜,其他三人因為是第一次來這裡,並不清楚廣聚樓的招牌,所以便安安靜靜等著。
兩刻鐘的功夫,小二將做好的飯菜端進來。
作為京城最大的酒樓,廣聚樓自然是有本領在裡麵的,後廚的八個師父各有所長,北白案南紅案,酸甜麻辣,堪稱樣樣精通。
小二掀開盤蓋的瞬間,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望過去,濃鬱的香味彌散整個雅間,仿佛久釀的陳酒,埋在樹下,經過漫長時間的發酵變得越發醇厚美味。
飯桌上幾個孩子發出一聲微微的“哇”。
錢景辰有些得意,他揚起下巴對小二吩咐:“給他們介紹一下這些菜。”
“得來。”小二打了個禮,隨後熱情地指著端上來的菜,一道一道細說,“這是我們酒樓的招牌菜,鮮蝦蹄子膾,這道是白炸春鵝,而後從左往右依次為爐焙雞、槽瓊枝、槽黃芽……還有蜜漬豆腐,味甜軟糯,脂麻辣菜,麻辣開胃,百味蜜餞,酸甜粘牙,都是師傅們的拿手好菜,少爺們吃好喝好。”
他一邊說著話,坐在桌子上的孩子一邊吸口水,當然,牧嶼岑是不屑做出這樣姿態的,故意側過頭,不去看那些色香味俱佳的招牌菜,而是將視線落到門外。
三樓雅間與雅間之間,並非完全隔開,而是幕著半個空氣,中間用梅蘭竹菊的屏風隔開,兩方客人看不到彼此,但又能聽到細微的動靜。
恰似“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因著這份巧思,廣聚樓備受文人推崇,生意蒸蒸日上,竟是一日比一日好。
這會兒正好有幾個文士打扮的客人吃完飯結賬,牧嶼岑抬眼望過去,出乎意料看到了幾個熟悉的人——林祭酒同幾位博士從隔壁雅間走出來,每個人臉上都是酒餘飯飽的饜足,路過門口時並未注意到他們幾個逃課的學子,而是徑直下了樓。
牧嶼岑愣了愣,再想看,外麵已經沒有了對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