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臨也接到消息,他趕過來勸越鯉彆管老頭死活,不要出去,死守幾天等援軍。
但越鯉已經起身一副要出城門的樣子,她給韓世臨交代:“我在朝中最大的支柱就是先帝托孤的這幾位老臣,是他們力排眾議維護我,現下境況,我躲起來看他們死,隻會叫大家寒心。”
有些事看似愚蠢,但不得不做,例如這些老臣始終忠於鐘氏皇族,無論這幾代國君有多荒唐。而作為回應,越鯉也必須去庇護他們,起碼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去死。
她計劃道:“這樣吧,我帶一隊人馬,一出去,你就將城門關上,呂文鏡的主力都在這邊,不能讓他有機可乘。”
韓世臨很乾脆地說:“你想死?”
“我繞路啊,我向東南那個門跑,你派人在那裡接應我。”
“你怎麼跑?”
越鯉設想道:“拿我換孟太傅他們,趁換人的時候,城門放箭掩護。”
韓世臨冷冷說:“箭矢不長眼睛,可不會忠君護主。”
“無妨,萬一真死了,還給我個痛快,不然落到姓呂的手裡,不知道要受什麼折騰。”越鯉說完,便拉著韓世臨往城門趕。
韓世臨能理解她的決定,雖然還是覺得亂來,但他不可能把越鯉捆起來,讓她擔一個見死不救的名聲,傳出去讓天下人議論,她如今身無長物,立身靠的就是這點氣節和名聲。她與呂文鏡終有一鬥,韓世臨想來想去,給她點了一隊兵馬,隨她出去。
城門一開,呂文鏡的眼睛都發亮了。
越鯉現在不太會騎馬,裝裝樣子還行,跑起來有些駕馭不了,左右都注意著隨時要來護住她。她站在近處看著城門關上,才向呂文鏡走過去,道:“呂將軍久等。”
呂文鏡盯著她看:“終於得見陛下真容。”
越鯉笑道:“還知道叫陛下?”
呂文鏡身後的馬車裡,孟懷光幾乎是嘶喊著叫:“陛下!陛下你怎麼能來!”
呂文鏡抬抬手,讓人把孟懷光嘴堵上,接話說:“倒是沒想到陛下真敢來。”
越鯉問:“就像當時沒想到我敢斬了你的使者一樣?”
呂文鏡當即怒火上翻,臉色驟然猙獰,越鯉麵不改色說:“我可是幫呂將軍清理門戶了,給你丟臉的使者,本來也不必留著。呂將軍不用謝。”
閒話已經聊不下去,呂文鏡道:“我反悔了。”
“哦?”越鯉配合著發出疑問。
“現在城門已關,陛下,你和這幾個老東西,一個都彆想回去。”
越鯉回應道:“關城門是我的誠意,呂將軍怎麼能言而無信?”
呂文鏡說:“如今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還要過問你的意見?我非要將你們一同押回去,陛下又當如何?”
越鯉勒馬後退兩步,高聲喝令說:“那我就自絕於此,寧死不受叛軍之辱!”
呂文鏡怎麼可能讓她這麼痛快就去死,他早就再三傳令,所有人見了鐘瓏都必須抓活的,可以傷可以殘,全身骨頭都斷了更好,但必須活著,留給他慢慢折磨。
他稍作遲疑,對身後那一車老頭倒是沒興趣,料想城門已關,即使送他們去換人,也逃不出太遠,便假意退讓:“陛下性命金貴,怎能輕言自絕。”
他側身讓開,身後的馬車朝越鯉過來。越鯉也緩緩向前。呂文鏡身側有人還在提醒他:“小心有詐。”呂文鏡不屑一顧,在兵力的碾壓麵前,鐘瓏那點嘴皮子功夫有什麼用?
交錯的瞬間,天上忽然一聲鷹嘯,鏗鏘長嘯,反常得不容忽視,呂文鏡武將本能,不由抬頭望了一眼,看到一隻白頭的獵隼掠過去。他心生疑惑,就這一瞬的功夫,城頭驟然箭如雨下,越鯉帶的兵馬在箭勢掩護下衝陣,越鯉甩開韁繩調轉方向,她身旁的衛兵牽住馬車隨她向東南方向疾跑。
韓世臨幾乎把所有箭矢都搬來了,雨勢急得呂文鏡一時躲閃,竟真的讓他爭取到一點逃命的時間。
但很快呂文鏡的兵馬就全力包圍過去,他發怒道:“不就是箭,誰沒有?弓馬準備!”
越鯉騎在馬上,顛得五臟六腑都快嘔出來,她在獵獵的風聲裡還抽空想,如果這次一切平安,過後她一定要找人教教騎馬。
身後箭羽也飛過來,越鯉背後冷汗出了一層,隻拚命跑,不敢回頭。起先還有人幫她擋著攻勢,到後來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側頭看了一眼路線,耳邊一聲呼嘯,她本能地抬手格擋,就被一支箭正中手臂。
她顧不得太多,抽出箭向後一扔,心想這樣下去真的會當隻刺蝟殞命,便向馬車靠攏,上下顛簸中艱難地倒過去,縱身一躍,跳到馬車上。
馬車已沒有人駕駛,全靠兩匹馬自己跑,越鯉跌過來時還想掌控一下方向,但整個人都砸落,狠狠甩了一下,一支箭錚聲紮到馬背上。馬受驚後猛然開始亂跑,越鯉生生被甩起來,腦袋在門框上狠狠磕了一下。
她頭暈眼花,嗡嗡地聽到車裡有人在叫陛下。再一看前方就是一片樹林,兩匹馬慌不擇路,像要直接撞進去。
越鯉連暈都顧不得暈,立馬坐直了,掏出她準備用來自衛的小刀,去割韁繩。
幸而小刀鋒利,她手忙腳亂,眼睛一下看前方距離,一下看韁繩,慌慌張張好不容易才割斷。右邊繩先斷,馬車隆隆甩向左邊,越鯉一把扶住車框,匕首險險從鼻尖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