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衝答:“陛下要是把這種重任交給臣,臣一定,報君,報君台上……”
他磕磕絆絆,想拽一句文,偏偏想不起來,顛三倒四說了幾遍,在帝王麵前露了怯,一時抓心撓肺。越鯉被他逗樂,替他說道:“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對,對,就是這句!”
越鯉笑完,說道:“行了,你就著手去辦吧,命你上任的文書我已經擬好,稍後就發出去。”
她在等待寧長風來救援的日子裡,真的做了不少事。彆看她現在算無遺策這麼風光,都是日夜研讀、思考才推算出來的。
龐衝停了停,拜手說:“陛下,有一件事,臣想應該告訴你一聲。”
“嗯?什麼事。”越鯉問道。
龐衝回憶了一下,說:“呂文鏡起兵時,稱四皇子絳王殿下滿門都被他屠了,其實,還留了兩個小孩。”
越鯉與旁邊的寧長風對視一眼,這是她完全沒想到的事,她追問:“怎麼回事?”
龐衝說:“當時,絳王自己在王府對抗呂文鏡,不肯投降,也不肯逃跑,我看他很有氣節。絳王妃帶著兩個小孩逃跑,正是我去追的,王妃自己故意拖延,幾乎是直接送命,拚死掩護那兩個孩子。”
越鯉上半身向前探,目不轉睛聽著他講述。
“兩個小孩才長這麼高。”龐衝比劃了一下,還不到大人腿那麼高,“由一個會功夫的侍女護著,大一點的是男孩,小的是女孩。我追過去的時候,哥哥渾身是血,已經暈過去,妹妹死死守在他前麵,抖得都快站不住了,還不投降。”
越鯉雖然心知他倆應當是脫險了,依然聽得不忍心。
果然,龐衝說:“我下不去手,把他們放了,讓他們乘船跑。回去之後向呂文鏡複命,我就說將他們都殺了,扔進水裡找不見了。”
龐衝一臉橫相,還挺像能做出這種事的人。越鯉顧不得感慨,說:“那是四殿……絳王的一雙兒女,鐘煦應當有七歲,鐘慈五歲。他們兩個還活著!”
越鯉心裡一陣激動,她轉過臉看向寧長風,剛想說什麼,忽然意識到他不是韓世臨,有些話隻有韓世臨能聽懂。
她又收了回去,寧長風剛見她兩隻眼睛亮亮地看過來,明顯要說話,卻又沒說,心裡很疑惑,難道他自作多情了?
越鯉幾乎狂喜起來,鐘家還有人,這皇位以後還能還回去!她不用發愁了。
她平複一下心情,接著問道:“後來呢,你還有他們兩個的消息嗎?”
龐衝搖頭:“之前呂文鏡聲勢浩大,想必他們不敢聲張。現在陛下已經砍了呂文鏡,也許他們就會發出消息,來洛陽找陛下。”
越鯉憂心忡忡:“他們兩個太小了,我必須派人去找。但也不能放開了找,萬一有心懷不軌的人挾持他們,他倆定然要受不少罪,搞不好性命都保不住。”
她喃喃地出了幾道主意,左右搖擺一番,最後回過神,說:“這件事我會找人去辦,你先不要聲張,等我打探到他倆的消息,把人接回來,你再講你的仁義之舉。”
龐衝回答:“陛下放心,臣的嘴特彆牢,如果不是遇上陛下,我本來這輩子都不會再提起。”
越鯉放下心,再跟他叮囑幾句,便放他出去辦事了。
人一走,越鯉和寧長風相視,寧長風猶豫一下,還是問:“陛下剛才想說什麼?”
越鯉搖搖頭:“沒什麼,我隻是想起來那兩個孩子。他們出生在臨川,隻有每年除夕回京,才見過幾麵,是兩個很聽話的孩子。但願他們平安。”
寧長風問:“要不要我去找他們?”
“那倒大材小用了。”越鯉朝他笑了笑,“你還有更重要的事做,找人我會托付給其他人。”
寧長風猜測說:“是陛下剛才說的巡兵之事?”
越鯉肯定道:“你先做個準備,年後再巡。我現在的打算是,南方諸州地方大,亂軍多,由你去巡。北方稍穩一些,由龐衝去巡。”
她說著,感慨道:“我勉強隻能挑出你們兩個可用之人,也是幸而呂文鏡軍中還有這麼一個忠義的,不然,就要你一個人巡完全境嘍。”
寧長風答:“龐衝尚且願意為陛下肝腦塗地,況且是臣?倒是陛下籌謀諸多,繼位以來這一個月,操勞辛苦。”
越鯉在椅子上往後一躺:“是啊,現在終於能放鬆片刻,好在呂文鏡是剿了,各州受到忌憚,能安生一段日子。”
她側過頭看寧長風,語氣生動許多:“可惜呀,我現在沒錢,不然斬呂文鏡的時候,就在城中施粥,隻要喊一句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就能免費得一碗粥。”
寧長風寬慰她:“等戰事稍停,修生養息,以洛陽的條件,不久即可富裕起來,陛下等下次……”
他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話好像不能這麼說,越鯉高喊:“你還想再有下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