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喜悠悠轉醒,感覺先前的壓迫感消失,正要高興伸出頭看見的便是人頭分家的畫麵,他有些哽住,驚叫聲被堵在喉間,像一堵牆隔絕了所有的出路。
帶著鬥笠的人頭徹底掉了下去,隻餘一個身披蓑衣的軀乾,露出身後帶著涼意的一雙眼。
那眼分明平靜無波,可喬喜卻感覺其中隱約有什麼,像是被冰層掩蓋,無法窺看到的洶湧。
“你殺他做什麼?”元鳳跳下船沿,看著屭遺道。
幾人都有些狼狽,元鳳理理頭發,手臂上多了幾道大口子。
屭遺睨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又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模樣:“不殺他等他來殺你?”
這麼一說,好像還是為了自己,元鳳看了眼雙手手腕上的紅痕和止住血的手指頭,“被發現了怎麼辦?”
屭遺目光眺望,船上守山人的屍體開始發生變化,星光點點,逐漸消散。在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周遭場景也跟著變化。兩側高山變得透明,隱約可見遠處的海麵,成群水鳥也騰空升起,仿佛急於離開這片水域。
幾秒過後,先前青山綠水的畫麵完全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則是遼闊的海麵,以及天邊那一凸起的小點。
陰雲散去,陽光普照,入眼皆是刺目。屭遺抬起扇子遮住陽光眯著眼,半晌才道:“被發現也不打緊,依著仙君的地位,區區一個靈氣所化的守山人,殺了便殺了!”
“什麼意思?”元鳳皺眉,而後震驚道:“你不會想讓我背鍋吧?”
屭遺放下手臂,朝他微微一笑,“我見仙君深陷困境,出手幫了一把而已,其本質上我們是因為仙君才來的這兒,那麼仙君便是因,又因來這兒不小心失手殺了守山人,這是果,正所謂有因才有果,這個果也該仙君得。”
“…………”
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元鳳風中淩亂了一會兒,才恨恨道:“我看你本質上也不是個純粹的商人。”
屭遺饒有興致的哦了一聲,“那我是什麼?”
“是奸商!”
屭遺:“…………”
無常安靜的待在一旁當個透明人,喬喜也跟著當個透明鳥。小船依舊晃晃悠悠,兩個海浪過來,顛得人站立不穩。
忽地,喬喜感覺一隻手伸了過來,他急忙道:“乾……乾乾什麼?”
結果那手提著他腦袋一把將他薅了出來。
喬喜撲騰著翅膀在空中轉了半圈,卻看見無常掏出懷裡的帕子憂心地遞給屭遺。
“主子……”
“無事!”屭遺拿過帕子在臉上抹擦了幾下,喬喜這才看見,他的鼻腔,嘴角甚至耳朵滲出點猩紅血跡,在白瓷般的膚色襯托下尤為刺眼。
元鳳轉過身來,瞪著這一幕,嘴裡仿佛吃了炸藥:“讓你逞能,我們需要你護著嗎?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愛惜,這下被反噬了吧。”
喬喜努力地想飛近點,卻差點被這迸濺的火藥星子給焚了。
元鳳發泄完,低頭在袖兜裡一陣翻找,喬喜剛飛近點,才開口:“仙君……嗷——”
元鳳一把抓住喬喜,把他塞進袖子裡,嘴裡還道:“你就彆添亂了,在裡麵好好待著吧!”
“喏!”元鳳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遞到屭遺麵前:“這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專治內傷的,彆說我欠你的啊。”
雖然嘴上這麼說,元鳳內心有些滴血,這可是小還丹啊,當初廢了好大力氣才從老君手裡拿到的,如今為了還人情還隻能說成是治內傷的,老君要是知道了,估計得提著燒火棍上門了。
屭遺將帕子擱回無常手裡,轉過頭來輕聲道:“一點小傷無足掛齒,仙君還是將仙丹收回去吧。”
元鳳哪裡聽得進去,一手將他的手拉起,另一隻手再將瓶子塞進手裡,“說了給你就給你,還生意人呢,顧主給的你就收著,這點都不知道,得吃多少虧。”
屭遺不語,收回有些僵硬的手,瓷瓶上還殘留了些餘溫,通過手指,直直燙進肺腑。
他看著瓷瓶,有些錯愕。
“欸,你臉怎麼紅了?”元鳳驚呼道:“莫不是傷到哪裡了,我看看。”
屭遺‘倏’地轉頭,躲過元鳳探過來的手,聲音覆霜道:“仙君看錯了。”
“是嗎?”元鳳仔細一看,還真是,那透白的皮膚要是有一丁點顏色,肯定會很明顯,眼下迎著陽光卻依舊白得乾淨,“還真是看錯了。”
無常:“…………”
“主子,前麵就是蓬萊了。”
屭遺嗯了一聲,元鳳也立馬拋卻這件事,看了過去,隻見原本立於海平麵上的一個小點,儼然有小山丘般大小,細看還能看到島上的蔥鬱。
一個大浪襲來,船上之人再度站立不穩,無常下意識的扶住屭遺的一隻手。豈料,他的另一隻手也被人扶住。
“……”
“……”
“……”
元鳳默默鬆開手,當做無事的樣子,還欲蓋彌彰的拍了拍袖子。
喬喜露出頭看熱鬨,驚喜道:“還真是蓬萊,這破船速度挺快啊!”
這一句拉回幾人的思緒,紛紛往前看,先前還隻有小山丘大小的島嶼,一個海浪間便成倍的放大至眼前,甚至還能看得見身著白衣守在岸邊的人,放眼望去,嗯……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