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杯子被用力砸在地上,細碎的瓷片四濺,門外妖兵麵上一動不動,內心卻是心驚膽戰。
姬蓮猶覺不解氣,想要繼續摔時,轉頭看見椅子上坐了一個人。
來人身量勻長,雙腿交疊,一手撐住頭,就這麼懶散地靠在椅子上斜看著他,連衣物勾勒出的線條都有股說不出的清雅。
“妖主何事這麼生氣?”
來人開口,看似詢問,可眼裡淡漠如冰,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姬蓮見人,立馬變得驚喜,也不管地上的瓷片跪倒在地,瓷片紮進肉裡,血液瞬間染紅地麵,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般麵露喜色,甚至往前膝行兩步。
“你終於來看我了!”
來人抬起腳尖勾住他的下巴,輕聲道:“我不來,怎麼知道你會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姬蓮順從地抬起下巴,正當他因這人的觸碰而高興時,聽見這番話語解釋道:“此事是我思慮不周,可若不這樣做,時間隻會越拖越久,時間越久,於公子就越是不利。”他停頓一下繼續道:“不是嗎?”
“……你這樣做就能成功嗎?”
“會的!”姬蓮慢聲回答,雙手捧住那隻腳:“此事隻要牽扯到天境,仙帝就算再窩囊,也必要給三界一個交代,到時候,離公子想要的就更近了。”
屋外妖兵雙眼無神,顯然被施了法。
來人靜看姬蓮半晌,抽回腳,“妖主請起。”
“不!”姬蓮俯身,臉貼上對方小腿,神情帶著瘋狂和饜足,“就讓我這般挨著公子已是心滿意足。”
三界皆知姬蓮此人狂妄自傲,仗著高深法術和在三界的地位,連仙帝都敢不屑一顧,而仙帝為著妖界不霍亂三界,是以對他諸多忍讓,隻要他不過分,對於其行為基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於姬蓮成了這幅樣子,可以說,仙帝有很大的責任。可此刻那個行事張狂,無拘無束的姬蓮卻跪倒在地對著另一個人俯首,隻願得到對方的一點觸碰。
許是這番話取悅了來人,姬蓮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下巴被抬起,抬起的是三根手指,觸感冰涼。
姬蓮仰著頭,屏住呼吸,死死盯著湊近的臉。
半晌,那張薄唇輕言,“那就祝妖主‘得償所願’。”
後麵四個字他語氣加重,姬蓮聽出不由得有些氣悶,他也學著對方,語氣輕淺,無端誘人道:“公子這麼久沒來,怎地生分了?”
來人神色平靜道:“尊卑有彆!”
姬蓮盯著他,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聞言差點笑出淚花,閉眼將水汽憋回去後又睜開,抬臂握住那隻如玉般的手,臉頰在其掌心摩挲,語氣低下,帶著眷戀,道:“公子再喚我一聲‘小狼’吧!”
室內平靜,外麵偶有風聲,攜裹著夏季獨有的蟲鳴蛙叫,給這份平靜增添了點活氣。
姬蓮膝下血流如注,繡著金線的衣擺泡在其中,豔麗到糜爛的顏色衝擊著人的眼球,連帶著人無端興奮起來。
“小狼!”
聲音響起,姬蓮勾起嘴角,了卻心事般閉上眼。
燭火似乎晃了晃,守門的妖兵聽見裡麵沒了動靜,心下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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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禮給自己添茶,邊倒邊說:“這事兒鬨得不是一般大,你知道姬蓮那瘋子弄萬血池是乾什麼的嗎?”
屭遺沒搭話,兀自抿茶。
薛禮見怪不怪,繼續道:“我回去查了一下,顧名思義,萬血池是要一萬個男人,一萬個女人,一萬個小孩,在其動脈處割道口子,放乾他們的血,還得注意中途不能死了,這就說明那些人是活著一點一滴清晰地感受自己的死亡,真狠!”
屭遺問:“那為何這麼久冥界察覺不到這回事?”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薛禮放下茶壺,“按道理,死人這個數量應該早就引起冥界的注意,可鎖魂的陰兵都說數量並無異常。”
“此事還有隱情?”
薛禮苦笑著搖頭,“豈止是有隱情,姬蓮這個變態,放乾人血後,死了就拘著魂魄繼續投煉下一個池子。”
屭遺詫異:“還有池子?”
“有!”薛禮涼了語氣,“書上記載:血有一池,魂有一池,一池仙墊底,寓意著聚齊三界之精華,可覆天地。”
屭遺後仰,靠在椅背上,“你信?”
“原本是不信的,可若是假的,姬蓮費這麼大勁又有什麼目的?”
“不都說他是個瘋子嗎?瘋子要做事能帶有什麼目的。”屭遺涼涼道。
靜默,窗外日頭火辣,薛禮熱得不行,剛要習慣性開口卻突然頓住,轉個彎道:“說不準,總不能搞這麼一出隻是為了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