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今還剩多少地方沒有洪澇?”屭遺問。
“您今兒個可問對人了!”店小二炫耀道:“除了主城和襄州,還有西邊靠海的鴻山,南邊群山環繞的江寧,北邊沙漠的獨夏。”
“那照這麼說來,四城環繞,主城居中,是這個局麵?”屭遺以扇點桌。
店小二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是這樣的嗎?小的也不太清楚,隻知道這幾個地方暫時安全,其餘的都已經被淹了。”末了還多嘴問一句:“不知二位從哪兒來啊?”
屭遺冷漠吐出兩個字:“京州!”
“京州啊,京州不是……”店小二立馬啞聲,隨即扇嘴,道:“對不住,對不住,小的不該多嘴,還望二位見諒。”
屭遺揮揮手讓他退下,店小二忙不迭的跑了,一直跑到櫃台才舒口氣,掌櫃罵道:“跑什麼?見鬼了。”
“鬼倒沒有,人見著兩個。”店小二喘口氣,猛然想到什麼,扯住掌櫃袖子道:“掌櫃的,確定京州到襄州的路都堵死了吧?”
掌櫃點頭,店小二疑惑道:“那這兩人是怎麼過來的?”
悶雷滾滾,屭遺偏頭看天,隻見雲團鉛灰,緊密相連,厚重得幾乎快要掉下來。
無常夾著菜,對屭遺道:“這凡間的東西味道是越做越好了,比之一百年前那是天壤之彆。”
屭遺沒應聲,無常繼續道:“我們一路走來,除了店小二說的幾個地方其餘的還真如傳言所說,不過光是下雨也達不到這麼大的需求,凡塵之大,被淹得隻剩五城,這得要多少水……你在看什麼?”
無常隨著屭遺目光向外,瞥見窗戶下有兩隻眼睛在看向裡麵,準確的說是看向麵前的桌上。
屭遺兩指撚了個雞腿到窗前,問:“想吃嗎?”
窗邊立馬竄出個腦袋,小臉凍得發紅,渾身濕潤潤,眼珠子幾乎粘在雞腿上,止不住的點頭。
屭遺將雞腿伸出去,“給你!”
無常這才看清,是個半大孩子,身上衣不蔽體,掛著幾根破布條,頭發也亂糟糟,因著下雨不缺水,皮膚還算乾淨,隻是透著慘白。
無常一把將人提進來,才發現這孩子隻是看著乾淨,實在是因為身上被雨水衝乾淨,而衣服頭發還是臟兮兮的,甚至頭發上還有汙水滴到他手上。
不遠處掌櫃看到,想要阻止,轉念一想,反正沒什麼人,索性當沒看見。
無常把人放在凳子上,喚店小二拿來濕帕子擦手。
小孩捧著雞腿瑟瑟發抖,嘴唇也凍得青紫。屭遺輕聲道:“你彆怕,你的家人呢?”
小孩搖搖頭,屭遺繼續問:“是不知道還是沒有?”
一旁的店小二突然道:“公子,這孩子有可能是喬善堂的。”
“喬善堂?”
“對!”店小二說著坐了下來,“先前逃難的人多,官府那點地兒也不夠用,很快就住滿了,可人太多了,這時,喬家表示由他們出錢修一座慈善堂,供大家夥避難,主家姓喬,於是就叫‘喬善堂’。”
“後來呢?”屭遺問。
“後來,人都去主城了,逃難路上艱苦,多一個人就得多吃一口飯,為了長久生計,很多孩子就這樣被丟棄在喬善堂。”
屭遺沉吟,“意思是,這樣的孩子還有很多?”
店小二不語,屭遺被窗外一陣動靜引去目光,隻見一排排年齡不一的孩子聚集在外麵,他們一臉豔羨的看著吃雞腿的孩子。
店小二一邊打包食物一邊勸誡道:“公子,有善心固然是好事,可現如今這個局麵,我說句實話,能不管則不管。”
“這是何意?”屭遺問。
“嗨!主要是小鬼太多,您顧不過來,也不好管,人一多難免雜亂,若是運氣好就罷了,若是碰著個白眼狼,莫說能全身而退,不被扒層皮就算……”
掌櫃突然撞了他一下,店小二突然改口道:“公子善有善報,定能平安順遂。”
無常提過打包好的食物,神色在店小二身上一掃,掃得他渾身怔住,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待兩人走遠,店小二問掌櫃,“我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掌櫃伸手在他頭上一敲,恨鐵不成鋼道:“還敢問,你咱們就一開酒樓的,空守這麼一個月,好不容易碰著個人傻錢多的公子哥,你說的那是什麼話啊,就差把財神爺往外推了,他們要管那群小鬼就讓他們管,用得著你出錢嗎在這兒操不完的心。”
店小二捂著頭委屈縮在一旁,“我這不是善意的提醒嘛!”
氣得掌櫃揚起手再次給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