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苒正閒逛著,拐彎處一個沒長眼,“砰”地與來人撞得滿懷。 “大膽,竟然敢衝撞皇上!”她被撞的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時,一道尖細的聲音直衝腦門。 可惡可惡,真倒黴! 緒苒連忙下跪,俯首叩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皇上?也太巧了,說曹操曹操到。 天子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做什麼,這裡難道不是太監的住所嗎? 一片寂靜中,緒苒悄悄抬眼,紅色帽緯下的帽簷遮住了她的大膽動作,一雙圓眼向上望著。 抬眸的瞬間,徽誼皇帝剛好站定垂眸看她,兩人視線相對,風止聲息。 緒苒:!!社死 她趕忙低下頭顱,徹底不敢再抬起。 “大膽——你是哪個宮裡當值的奴才?!竟然如此的不守規矩!”尖厲地公鴨嗓在緒冉耳邊炸開。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名為德福,常年臉色唰白,十分滲人。嘴唇又血淋淋的紅,顏色非常紮眼,麵皮上呈現兩個極端。 他整治人的手段非常厲害,領教過的不死也動骨傷筋。又因是聖上身邊的大紅人,宮裡幾乎沒人敢得罪他。 雖然背地裡都在偷偷咒罵他,講他一副早亡的衰樣,還說他吃人/肉,喝鮮血,所以嘴巴才常年紅彤彤的瘮人。 但無一人敢正麵和他硬剛,連後宮多數妃子也要看他三分臉麵行事。 緒冉自然不敢抬頭,她不知曉麵前大太監的威名,可剛剛那一聲大喊,她卻明明白白地聽清楚了兩個字,皇上! 本來她就不是宮裡的人,有點兒心虛,更彆提現下倒黴兒,正巧碰到了皇宮裡的頭頭,這種小幾率情況,居然讓她碰見了,她也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運還是不幸了。 此刻,緒冉不敢亂回話,看眼下此等狀況,亦不敢不回話。 她深覺如若自己不說話,當個悶嘴葫蘆,接下來就會被這封建王朝的掌權人,拉下去砍頭謝罪。 “奴,奴才是九殿下宮裡打雜的,不小心衝撞了聖上,奴才罪該萬死!求聖上恕罪!”緒冉活靈活現的扮演著一個低等下人該有的表現,連身子都在顫顫巍巍,趴伏在地麵的脊背僵硬不止。 大太監德福停了一頓,細細地響了會兒,立即麵上不屑,“九皇子?你等冒失不知禮數的奴才,也配呆在殿下殿中?就將你發配到……” “嗯?九兒?”徽誼皇帝突然緩緩出聲。 德福的嘴巴正張著,話還沒說完,被聖上開口岔開後,就咽到了肚子裡去。 “是的陛下。”緒冉聽到皇帝的聲音,連忙連聲應和。 “抬起頭來。”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支撐。 緒冉誠惶誠恐、分外受寵若驚的抬起了頭,眼也不敢亂瞥,隻能微垂,從餘光中整體偷看打量著這位皇帝。 雙方互相打量,天子的真容,跟緒冉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長相無比俊朗,皮膚看上去像是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幾乎想象不到他居然是個皇帝,看上去更像一個書生,不過眉宇間還是存留著一些帝王的不怒自威。 ?當皇帝都得芥末帥? 尤其在朦朧的夜光下,顯得徽誼皇帝越發的豐神俊朗,宛如天上謫仙,不似人間之物。 被人一直盯著打量,皇帝也沒什麼不悅的表情,麵上帶著微笑。 皇帝正打量這個冒失的小奴才,“他”看上去年齡不大,約莫十幾歲出頭,毛手毛腳的樣子,應當在宮中沒當值幾個年頭。 四下無人,唯有他們三人在此靜靜地站立。 德福麵上畢恭畢敬,也沒敢在皇帝沉默的時候發話,隻是安靜的站在一旁,眼神不善的盯著緒苒。 緒苒能稍微察覺到他的視線,隻驚覺後背發毛,冷汗都要被他看下來了,卻不敢亂動彈。 這是個仙俠世界,她雖修仙,武力值高過人間的眾人,但偷偷潛入皇宮是她在先,還是不要惹事生非為好。 低頭垂目,緒苒徹底擺爛,管他們呢,愛看看吧。 皇上:“日後你就在乾清宮侍候。” 皇帝忽地語出驚人,嚇得係統和大太監德福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我去,這麼好,運氣來了。” 係統:「那你不想想,你去皇帝那兒當社畜乾活了,任務目標怎麼辦?」 緒苒:…… 哦,突然忘了還有這回事兒。 她抬眼,語氣小心翼翼地辯道:“多謝聖上抬愛,奴才誠惶誠恐,一時之間不知曉該如何表述奴激動的內心。” 話鋒一轉,緒苒語氣更加輕柔,無比小心地說:“可奴才笨手笨腳,難以擔當重任,怕是隻會衝擾了聖上,惹得一身罪孽。況且,九皇子殿下宮裡,隻有奴才一人照料,若是奴才離了,恐主子難以適應。” 皇帝沒說話,臉上麵無表情,看著無悲無喜。 德福站在一旁上來一頓劈頭蓋臉的怒罵:“你是什麼地位?竟然敢跟陛下討價還價,莫大的恩賜,彆人想求的求不來,你在這兒不識好歹?” “皇上,他如此不識抬舉,要不就將他拖下去……”德福血紅的嘴角勾起,在脖頸比了個哢嚓的手勢。 餘光正在偷瞄的緒苒頓時一個激靈。 “奴才樂意,謝主隆恩!!” 屬實被封建王朝的說翻臉就翻臉嚇到了,沒人權啊! 皇帝擺了擺手,沒繼續說什麼,“天明了去當值,德福安排一下。” 德福恨得牙癢癢,緒苒讓他很不爽,主子還在這裡,他暫且不能發飆,“曉得了陛下,奴才一定會安排妥當的。” 緒苒從“安排妥當”這幾個字當中聽到了咬牙切齒的意味,她當即維持不住平和的心態了。 職場針對現在就要出現了嗎,這也太快了點吧! 德福太監總管,丟下來一句,天明來清管司尋他,跟在皇帝後麵搖著尾巴走了。 緒苒目送兩人離開,站在原地,手指微微顫抖,宛如得了帕金森,心如死灰,整個人如同霜打的茄子。 “我的好日子到頭了。” 她苦兮兮地說。 係統暗中看戲大笑,不出聲。 緒苒:“彆笑了,機械音炸的我腦海難受。” 係統大驚,「我居然笑出聲了?」 “哦?你要對我表達一下歉意嗎?” 係統:「這肯定不會。」 天光大亮,金光照瑞雪,融金般日光傾灑屋簷,一片幸福祥和的景象。 緒苒一大清早,就來清管司自取其辱,來找罪受。大太監德福吩咐她給皇上洗衣服。 隆冬大寒,本就手指不可屈伸,尤其這洗衣服的水,不知道是不是他特地吩咐旁人,用雪水化成,光是用肉眼看上去就感覺到冒著冷氣。 咬了咬後槽牙,她才把手放入盆中。剛放進去不到一息,衣服邊沒碰上,緒冉猛然把手拔了出來,水花濺飛周圍一小片。 太冷了!如被澆灌沸騰的滾水,火辣辣的痛意肆意蔓延。 短短的幾秒鐘,手就差點沒了知覺。 緒苒:f**k! 幸好她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高貴的修仙者,這種小計倆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擼起了袖子,氣勢洶洶地用靈力拎起了木盆裡的衣服,被浸濕的衣服正滴答滴答的滴水,不過幾瞬,滴出的水就結成了冰塊。 從腦海中回想了一下清潔術的使用方法,一個帥氣的甩袍,“小白臉太監”立馬讓黃袍煥然一新。 至少在皇帝的眼中是這樣的。 等到她沾沾自喜的轉過身去,發現後麵陡然出現一個高大的男人,抬眼望去,是皇帝陰沉的麵容。 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過殘忍的念頭,當場把他打暈,綁起來脅迫他。 亦或者是弑君滅跡…… 敵不動,我不動,她抱著這樣的心態死死地僵持著。 然後,皇帝身著皇袍動了,正閒庭自若又勻速地向她走過來,一步一步。 長袍無風在半空自動,平白無故給他增添了點氣場,麵無表情地臉更加的壓迫了。 她私自偷偷來人界,是一方麵罪過,另一方麵她還在此偷偷擺弄法術。 不知道這件事情被傳出去之後會有怎樣的懲罰,門派那邊有可能會收到消息,前來逮她回宗門,因為她還有個掛名的師父。 看著皇帝離她越發的近了,緒苒已經在手裡續起了靈力,準備出其不備給他來一下,暫時先把他打昏過去再說。 她麵上緊張,但是緊張的不明顯,看上去與平日的表情一致,幾乎沒什麼情緒的變化。 在緒冉準備給他一個猛攻的時候。 徽誼皇帝踱步走到緒苒麵前,在離她還有三步的距離遠時,停下了。 緒·慌張·苒腦袋上一串問號,嗯?怎麼停下來了? 她想起來了自己裝扮的身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恭敬地朝皇帝行了個禮。 “起來吧。” 緒苒適時懷疑,光線刺眼,天空與地麵皆是一片白茫,很可能這個年輕皇帝眼神兒不太好,真的沒看見。 嗯……她繼續戰戰兢兢的低頭,等待麵前人的指令。 徽誼皇帝說話的語氣溫和:“你沒去找德福嗎?” 言下之意,他就給你安排這等工作? 緒苒作為一個資深社畜,自然知曉,此時不能打直係領導的小報告,不然等老板離開,接下來她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她謹微慎言:“德福公公安排了,覺得奴才應當從方方麵麵了解聖上,衣食住行等等,所以先行讓奴來衣坊當值。” “你覺得如何?” 緒苒:麻蛋,什麼如何不如何!在這給我下套呢。 “奴才聽從一切的安排。” 皇帝略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道:“嗯……這樣,你隨朕前行。” 緒苒不明白跟著他乾什麼,隻覺得這個皇帝想一出是一出,按照她現在的太監身份,也沒有資格詢問。 於是恭敬的拱手行禮,並無任何疑問的低頭垂首隨著皇帝離開。 不愧能當皇帝,心理素質果然強。 她在驚慌錯亂中忘記思考徽誼皇帝身邊為何無一人侍陪,也沒發現這個不對勁的問題。 這次皇帝尋人未曾通知德福太監,直接自顧自地把人帶到了他的寢宮。 跟在他身後的緒苒,努力製止自己眼球的視線和動作,儘量讓自己不像個土老帽一樣到處亂瞟、亂盯。 實在是皇帝的寢宮建造的太過華麗,到處不是鑲金就是砌玉,雕梁畫棟如工藝品裝飾般的房梁。 以及看起來隨意擺放、卻很有價值品味的瓷器,數顆拳頭大的夜明珠擺在一旁的牆壁上,充當夜間照明工具…全充斥著撲麵而來的貴氣感。 皇帝看了看屋子,隨意懶散的打量了一圈,“行,你就在這兒乾點雜活,以後在此處當值。” 緒苒:什麼?風太大我沒聽清。 這可是皇帝的寢宮,哪兒需要她來乾什麼雜活。 緒苒環視了一圈兒屋子,從上到下,從前到後,整個寢宮一塵不染,甚至閃閃發光,光是一個前朝的瓷器,都被侍女們擦的透亮照人。 皇帝之命,不敢不從,於是她點了點頭,朝他回話,應下了這份艱苦的差事。 她也算升職了,雖然不怎麼開心,但還是要繼續工作。 於是在皇帝吩咐完了之後,她就在門外跟同事討教如何乾好這份工作。 十分可惜的是,就算皇帝離開了,外邊的侍女也不敢多說半句話,仿若是聾啞人般。 緒苒腆著臉,厚臉皮的向每個同事都打探了一下,她主要的工作是什麼。 嗯,一圈兒問下來,也無人應話,頗有些傀儡的意味,看上去死氣沉沉。 緒苒就按照皇帝口述的那樣,隨便找了一個容器,舀了點兒水,開始給屋內的盆栽綠植澆水。 本來她隻想著消磨一下時間,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麼格格不入,然後,她澆水澆到最後一盆綠植的時候。 如剛剛一樣,機械的彎腰,低頭,倏然間和一人四目相對,這人被綁得嚴嚴實實。 緒苒的眼睛裡充滿了震驚,而那人的眼中充滿了期冀,如若不是他的嘴巴被堵上了,塞得緊緊的,下一刻肯定就會開口呼救。 此人被五花大綁,置放在寢宮內一個不知名的小角落,如此反常,必有妖。 男人披頭散發,眉眼之間透出幾分俊朗之氣,隻是麵龐被遮了大半,加上嘴巴被堵住,看不清具體的模樣。 緒冉感覺他的長相有點眼熟。 他甩了甩頭,用眼神示意瞥向自己身後被綁住的手腕,又看了一眼緒苒。 目的十分簡單明了,他想讓緒苒幫他解開束縛住他的粗麻繩。 他看緒苒穿著太監服,以為是宮中微不足道的奴才,於是眉頭緊皺,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她解綁。 緒苒呆怔了會兒,緩緩抬起手,在他要吃人的目光中,把自己的眼睛捂住了。 立即轉身就往外麵衝!! 什麼玩意兒,這他媽的不是給她的職業生涯增添麻煩呢嗎,她怎麼可能去蹚這趟不知名的渾水,一不小心就會砍頭的好嗎! 大哥不是我不救你,實在是我能力有限,自身難保。 毫無愧疚轉身就跑的緒苒,連澆盆栽的水壺都沒拿,逃的比兔子還快。 她在心底誇獎自己,遇事不決,轉身就跑,上上之策。 門外有道人影走了進來。 緒苒慌張地如同被鬼追的模樣被皇帝看得一清二楚,他問:“看到了?” 緒苒不得不考慮他這句話的意思,到底是故意而為之,還是在詐她? 她久久的沉默,“奴才不知。” “裡麵的那位才是真正的皇帝,我隻是代替他管理幾天。” 緒苒簡直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她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皇宮秘密,全部化為一個念頭,完蛋了! 素不相識為何要告訴她這些深宮之事,背後絕對是巨大的陰謀,說不定就是把自己推出去當替罪羊。 她心中惶恐。 沒聽到她的回話,前麵正在走的人突然頓住,轉身麵色大驚問:“小苒該不會還認不出來我是誰吧?” ??? 媽耶!“係統係統!他是誰!!” “快快快!怎麼忽然掉馬了!” “係統??” 就在緒苒瘋狂需要係統的時候,係統不知道跑哪兒野去了,掉機了,完全沒有任何的回應。 緒苒尷尬地和麵前的人對視,心中瘋狂罵娘。老底都被人家掀完了! 她嘴角扯出一個含蓄又禮貌的微笑,不作聲。 “原來你當真沒認出我來,再仔細看看我。” 忽地,他整個人的容貌身材完全變樣,大變活人似的,從上到下煥然一新。 他一副中年人的相貌,看起來像是帥大叔的成熟感,跟皇帝相貌的青澀完全不一樣,渾身上下透露著道骨仙風。 緒苒看著他的容貌,仔仔細細的回憶,腦細胞都要燒沒了,但畢竟她也才穿來沒多久,劇情線裡的很多人她都不認識。 她隻能硬著頭皮硬猜,等等! 他身上的衣服,這不是衡生派的宗服嗎? 莫非—— “師父?” “傻徒兒,為師離開宗門才多少時日,就記不得為師了?” 緒苒一顆心又成功的咽到了肚子裡麵,呼~總算是猜對了。 緒苒決定先發製人:“師父,徒兒找您找得好苦哇!” 青渺道人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行黑線,表情龜裂,他抬手布了個結界,把兩人隱藏在其中。 他站姿隨意,就差一臉無語凝噎地看著緒苒了,滿身的肢體語言都在說,編,你接著編。 作為一名演技實力派,緒苒並沒有就此打住,反而越挫越勇:“師父,你為何在此地?還扮了此等尊貴的身份?” 師父原本滿腹教育理念要和她說,被她這麼接二連三的打岔,也索性不準備多囉嗦了。 他回:“宗門任務,不便多說。好了,你先和為師交代一下,你是如何下山,並且又是怎麼到皇宮裡當太監的?” 緒苒齜牙咧嘴一笑,上前兩步跟他套近乎。“誒呀,師父,這不是徒兒發現您突然不見,憂心甚慮,分外思念。加上行功出差池,不得長進,於是特地下山來尋您。” 她講得特彆真誠,掏心掏肺。 但是在長輩麵前玩弄低劣的話術,簡直是班門弄斧,不值得一聽。 話一落,他輕拍了一下緒苒的頭頂,“徒兒啊,你在我這裡撒謊還是太嫩了,還不長點兒心多編一些,就看為師好騙是嗎?” 緒苒學著原主的樣子,笑了下,並未回話。 忽然,青渺道人身上的令牌閃了下。 他用靈識探進去,呆了半響。 而後道:“為師要先行離開一段時日。” “師父,你是要回宗門嗎?” “不是。為師去會見一位朋友,順便請他來幫你看一下進階的事。” “……您不是還有任務在身嗎?這樣,會不會不好?” 青渺道人輕歎了一口氣:“無礙,我去去就回,耽擱不了時日。” 緒苒依舊擔憂地看著師父,似是很不放心的模樣。 “不用擔心為師。”說著他從芥子空間裡掏出一個瓷白瓶:“每三個時辰服用一粒,大約到明日的此時,為師應當就回來了。” 緒苒接過藥丸,點了點頭,青渺道人留下藥瓶,轉身出了去。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確認了青渺道人再也不會回來,她立即放鬆了麵部肌肉,以及緊繃的身體。 舒爽。 終於離開了 她拿起補藥,大搖大擺的就往外出,絲毫不偽裝。她不知道青渺道人在做什麼任務,但估計他很快會讓她回宗門待著。 緒苒須在一日之內,同任務對象裴之槐打好聯係,以防下次來尋他之時,他早已記不得自己,豈不是得不償失。 她一路邊走邊想,甚至試圖就現在把他帶回到山上去,再開始進行劇情。 糾結一萬步,不如邁開第一步。 她站在木門前,深深地呼吸一口氣。 “叩叩叩——” 裴之槐無神的雙目轉向門口處,臉上充斥了幾分的疑惑。 沒聽到回聲,緒苒絲毫不在意,推門而入。 此時的裴之槐坐在凳子上,安靜地不發一言,不知在想什麼。 屋內連水也沒有,桌子上空空如也。 裴之槐沒有貿然開口,他靜靜地盯著緒苒的方向,眉眼之間是揮之不去的警惕。 “是我。” 倏然,裴之槐緊繃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他問:“你去哪兒了?東西都送走了嗎。” 緒苒倒是沒想到任務對象還會關心她的日常,於是實話實說,解釋了一通她被陛下帶去寢宮當差的經過,當然,中間省略了很多要緊的細節,說出來的一些全是無關緊要的過程。 裴之槐聽完後沉默良久。 “你如今已然是父皇宮中的人,為何還回來?”他語氣不明的問。 “哦,我又不是來宮裡當奴婢的。” …… 裴之槐姑且相信了她,並無追問到底的想法。 她想了想,又倒出一粒,掰開半顆,遞給了裴之槐。“吃藥。” 緒苒不知道他會不會接過吃下去,如果不接的話,自己就硬塞給他,反正他隻是個小孩子,根本無力反抗她。 令她意外的是,裴之槐好像已經完全相信她了,直接從她手心裡拿起藥咽了下去。 甚至沒多問一句是什麼藥。 緒苒挑了挑眉毛,一臉驚奇。這孩子的防備心太低了吧,還是就這麼好攻略? 她有點懷疑,準備在背地裡暗暗觀察他一番。 看著裴之槐乾涸的嘴唇,她道:“我去燒點兒水。” “不用了,我自己來。” “沒事,你坐著等一會兒,馬上就回來。” 緒苒推門走了出去。 雪被踩踏的吱吱作響,她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耳邊。 屋內,裴之槐吐出了藏在腮邊的半粒藥丸,麵無表情的看著門口,無神的雙眼此時顯得有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