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苒神色崩潰,她已經完全忘記了這一回事,更沒想到他會想到這一步。如果無法脫身的話,裴之槐肯定會猜出她是誰。 身份一下子就會暴露。 到時候,光是想想兩人麵對麵的場景,尬出天際不說,人設也隨之坍塌。 緒苒瞬間絕望。 她繼續怪腔怪調:“啊啊啊,啊啊——”一邊說話,一邊向著裴之槐走來,手舞足蹈,一副要同他有事講的模樣。 裴之槐的耳朵異常靈敏,他不想接觸她,便側耳聽著她走來的動靜,手中招式不停,腳下步子闊邁,和她拉開距離。 兩人在偌大的空地上,你追我逃,始終保持著相等卻不相交的一定距離。 緒苒對於他這種避之不及的態度十分滿意,徹底毫無包袱,完全丟棄了臉麵,一邊奔來一邊怪喊,“啊嗯啊啊嗯——” 裴之槐冷著臉,逃離她的靠近。步子越發的闊大,瘋狂想反方向逃離。 趁著他習慣性的躲避,緒苒追他的動作一頓,一個假閃動作後,扭頭就往山下跑去,撒腿跑得速度極快,肉眼可見人影模糊。 等她一溜煙人不見時,裴之槐才發現不對勁,他停住步子,持著劍的手僵住。 扭頭向四處望了望,神色略顯茫然。 人呢? 此時周身一片空寂,回應他的隻有落日餘暉,與吹風拂麵的晚風。 緒苒一溜煙跑下了山,連氣都不帶喘的,她停下來了之後仍是不放心,繼續扭頭在身後張望,手緊緊地攥在一起,無比地惶恐。 一係列發生的事情,絲毫未讓她有半分心理準備,直麵這種突發情況,屬實讓她高血壓突升,差點兒厥過去了。 東瞧西望的在身後看了半響,確認沒人追來之後,才徹底放下了心。 急速地喘息了幾下,心臟適時的砰砰砰劇烈跳起,有種逃亡後劫後餘生的刺激感。 係統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 緒苒癱坐在樹下,腦中有點空白,一時之間不知曉該想什麼,該思考什麼,她通通記不起來。 係統看她這幅呆愣的模樣,以為宿主傻了,頗有些傻眼。
「緒苒?」
「緒苒??!」 它後台的代碼隱隱顫動,就在它以為任務者腦子真的壞掉了時,緒苒目光瞬間回執,炯炯有神,猛地一吼:“有辦法了!” 係統被嚇得一個激靈,忙道:「你沒傻?」 緒苒瞬間從自己的腦海世界中出來,聞言白了它一眼,“你才傻了呢。” 係統無語道:「那你為何不回我話。」 緒苒無奈歎氣,“哎呀,剛才在想事情,哪能一直時時刻刻都回你話,你若是有這個需求,那你管去找個同樣是係統的對象談戀愛了。” 「……」 它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實在是離大譜。 隻好說:「我是係統,沒那個需求。」 緒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十分不給麵子。 “怎麼會呢,萬事萬物,就算是機器有這種念頭也很正常,我舉雙手雙腳讚成,何必如此羞羞怯怯。” 緒苒忽然麵色大驚,滿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你該不會性彆是女吧。” 聽及此,係統當即徹底明白了,任務者腦子壞掉是事實,不需要再觀察了。她已經連代碼都要分出個是男是女,太驚恐了。 於是它把嘴上拉了個拉鎖,閉得緊緊地,仍有緒苒再如何調笑,也不開口。 緒苒總算過足了嘴癮,才施施然住了嘴。最後來了一句:“我剛才說得,句句可都是肺腑之言,你千萬務必牢記於心啊。” 係統:……就無語。 它真的認為緒苒瘋了,精神不正常,才一個勁的胡言亂語。 看著緒苒脖子上的傷口,係統糾結半響,好心道:「你脖子上的劍痕還未處理,有些許的血絲在上麵。」 聽此,緒苒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如當年一樣,終究是被他傷了。 她卻不慎在意的隨意抹掉血跡,傷口驟然刺痛,緒苒皺了皺眉頭,卻沒多加關注。 在立場上,她一直都奉行讓裴之槐個好人,儘量不要讓他走上惡道。 可現在,她卻搞不懂當下的裴之槐是否算是一個好人,現在走得是何路,有沒有走歪,這些她一概不知。 “哎——” 年紀輕輕的她,突然明白了養孩子的痛苦。 緒苒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突然拍打的動作一頓,緊接著又拾起許多的落葉,撒在身上,又抓了把灰塵著重地灑在她經常練劍弄臟的地方。 把自己的發髻弄得懶懶散散,又揉了揉,頭發便如雞窩一般狂亂。 係統:???
「你在做什麼?對了,你將才說的計劃到底是啥,你還沒說。」
緒苒顯然是沒了分享的心情,隻道:“你看著就好。” 她直起身,禦劍而飛上山。 雖知曉裴之槐看不見,但做戲仍然是要做全套,不能留下一絲破綻。 緒苒已然神色冷靜了下來,再無任何剛才犯病的模樣,也不話癆,麵色沉重地顯得外苦大仇深。 從山腳到山上,隻在眨眼間,便飛回到了山頂居住處。她如往常一樣沒有回房,而是率先來到了裴之槐練劍的地點,照例查看他練劍的成效。 她到那兒時,裴之槐不知是不是算準了她會在此時回來,正在刻苦努力的舞劍,動作流暢,衣訣飄飄,神情即刻苦又堅毅,看上去是個練劍的好苗子。 若不是緒苒剛經曆過被劍割脖子,倒是會被他這幅外表蒙混過去。 裴之槐收起劍,乖乖地朝她這個方向走來,同時口中打招呼道:“你回來了。” 緒苒從仙劍上下來,看著他真摯的麵容,她裝作往常一瘸一拐,卻竭力控製的模樣,向他這邊拖行了兩步,哼聲道:“今日練得如何?” 裴之槐當下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對於她細微的動作和話語,聽得是實實在在、清清楚楚,未發覺她跟往日有何不同。 他啟唇,先回答了緒苒的話,“昨晚你布置的任務我已悉數完成,五百遍的青山劍法,與三百遍的陽段劍譜已練完。” 剛才的啞女,行動之間毫無滯澀,無論是追趕他時,還是下山,皆溜得飛快,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勢。 “哦?我怎知你有沒有練完,或是在說空話騙我?”緒苒聲音一揚,故意刁難道。 每次回來緒苒都會刁難他一瞬,必須要出一口氣,她的心中才能舒服點。
此時她照常發揮,並未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他心中仍是存有疑慮,不太相信她,轉而問她,“青山峰還有彆人嗎?我今日見到一人,稀奇又古怪,她是何人?” 緒苒不爽,直接開罵道:“你不回我的話卻在這七扯八扯,我看你是不想練劍了!!” 聽到緒苒暴躁的聲音,他總算放下了些疑慮,照她的性格,如若直接按照他的話來回答,才是不對勁。 試探結束了,裴之槐回她:“我並無有任何忤逆你的意思,已經悉數練完。我當場練於你看,便能知曉我到底是練了還是沒練。” 說著,一招一式從他的手中耍出,利索流暢,強勁如風,無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 腳下也是,點地若有似無,甚至聽不到他落地的響動,無比輕巧詭譎的步伐。
整個人猶如在跳一場優美的舞,舞步嫻熟,舞姿翩翩,隻不過他手中舞得是劍罷了。 “行了。”緒苒製止道,同時不經意間提起,“有沒有幫我取今日丹靈峰送來的藥,我記得昨日我告知她們了,應該是今日送到。” 裴之槐身子一頓,疑惑道:“你未曾跟我說需要幫你取物。” 緒苒裝傻,“?我沒同你說?我應當跟你提過,你練劍練忘了?” 裴之槐隻好搖了搖頭,倒是未再辯駁她。 他忽然想到,那個啞女一直追他的原因,莫不是想給他丹藥? 如此一想,事情便對了起來。 裴之槐頓了頓,準備實話實說,“我今日下午練劍時,確實出現一名啞女,她同我說了半天,我卻不明她真正的意思,反而還持劍威脅於她,令她嚇得飛奔逃離山下。” 緒苒皺起眉頭,責罵他:“你是怎麼做事的?一點用都沒有。” 他閉唇未出聲,任由她單方麵的責罵。 等她一個勁的說了半響之後,才順從道:“是我不好,誤以為是壞人。” 緒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唯有最後說了句:“明日她再來送藥,記得幫我把藥拿回。” “是。” 接著她便往回走,準備到回自己的屋中梳洗一番。 恰逢此時,裴之槐從身後快步趕過來,拽住她的衣袖,指尖搭在她的肩膀處。 緒苒猛地回頭:“你犯什麼病?” 裴之槐顫了顫睫毛,“陽段劍譜我練了有三百遍,隻不過最後的一招,我開始時便記不清,練了三百招也是瞎練,能否請你再複述一遍準確的動作?” “笨蛋。”緒苒從空間中開始翻劍譜,倒是沒疑慮什麼。 裴之槐揉搓著從她肩膀處拂下的落葉,感受著她的身高與啞女近似的身高,心中懷疑又起。 “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最後這一招是……”緒苒總算找出了劍譜,按照上麵的姿勢開始敘述,並且就站在他身旁,盯著他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