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聽到鐘聲,從山路深處的寺廟裡傳來。很快,院落外傳來走動的聲音,茶農穿著方便行走的塑料雨鞋,踏踏的,背掛竹簍,登上山去。半山腰處有一片果園,種滿枇杷蜜桔,馥馥的果香縈繞,倒襯得茶樹的香氣淡薄。不過走近細聞,還是能聞見近乎檀木的奇香,沁人心脾。茶樹呈小喬木狀,葉片輪廓像兩邊帶刺的橢圓形,青綠色的。這些茶菁初展即被采摘,拿回家去用炭火炒,最後焙乾。我跟著做過幾回,技術難度太高,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棄了。有時閒來無事,也在山間亂逛,從東山頭繞到西山頭,在寺廟門口好奇觀望幾眼,再從西山頭繞到東山頭,行程的終點,總會去看茶花。
在這裡生長的茶花有好幾種顏色,紅有幾種,鶴頂紅(與一種毒藥同名)、一撚紅、照殿紅,粉也有幾種,正宮粉、醉香、楊妃茶,盛開得極豔麗,像是專門在那裡等我。我欣賞了一會兒,不免感歎,養植物和養狗是一個道理,養活了,它就是你的了,眼裡沒有彆人。這麼多爭奇鬥豔的花朵,在山坡間如同一條色彩分明的毯子,除了茶樹,還種些觀賞性強的蔬果,隻有一戶人家,隻種茶花。白色的茶花。
我曾問過他,為什麼這麼執著於白茶花,彆的顏色不行,甚至看見枝軟下滑的,或是瓣葉褪色的,便連著根莖一塊兒剪除。他將手中的書卷合起來,笑而不語。
我並不死心,一再追問,他才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因為白色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