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伴隨著國慶節前的最後一聲鈴響，孩子們歡呼地各自整理書包。當省重點明城中學隻放三天假的時候，楓城中學毫不吝嗇地整整放了八天。

溫雅還沒有計劃好乾什麼，郝思雯就急急忙忙地邀請她去自己家裡玩。溫雅很久以前就聽說郝思雯家裡很有錢，爸爸經營著一家食品公司，媽媽也有自己的生意。

當司機將兩個女孩送到那棟漂亮恢弘的彆墅樓下時，溫雅看著房屋，不由得驚呼了起來。郝思雯見狀，十分爽快地歪頭，用右手拇指指向彆墅：“走！”

精致華麗的彆墅內部一共有兩層，第一層是招待客人的大客廳，空間大而敞亮，淡粉色的牆紙嶄新而亮堂，大而不疏，十分溫馨。樓上是三個人的住所，還有郝思雯和爸爸各自的書房。

溫雅坐在客廳四處張望的時候，司機已經畢恭畢敬地將二人的行李箱拖入大門的後側。郝思雯換好了拖鞋，趕快跑了過來，讓女傭端來解饞的零食。

“陳姨，今天可得做糖醋裡脊和青菜豆腐湯，我好朋友來了！”

“這回又是哪個好朋友？”保姆陳姨用雙手在圍裙上抹了一下，和藹地笑道。

“哎呀陳姨，好朋友太多了，反正這個是目前最好的！”郝思雯撅了下嘴，叉腰做生氣狀，溫雅向端來果盤的女傭說了一聲謝謝。

“你的腿怎麼了？”樓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看向樓下，向兩個女孩打了聲招呼。

溫雅見狀，連忙回答：“叔叔好，……三年前不小心摔的。”

“這是我爸。”郝思雯介紹道，“這是我好朋友，溫雅。”

郝爸爸垂下眼簾，淡淡地說：“哦，這樣啊。行，那你們玩，我走了。”他吩咐了陳姨一聲：“記得給孩子們做得豐盛點。”

陳姨“哎”了一聲，打開冰箱，取出了冰凍已久的大閘蟹。溫雅環顧四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家真大。”又補充了一句，“我……好羨慕你……”

除過經常送溫雅的許阿姨，郝思雯從未見過溫雅的父母，但聰明的她知道，眼下不能繼續這個話題了。郝思雯打開液晶電視，將遙控器交到溫雅手上：“你愛看哪個台，我們這個電視還有VIP電影和電視劇……”

還沒等郝思雯說完，溫雅的表情就變得莫名其妙起來。郝思雯順著溫雅的視線看去，剛才隨意打開的楓城新聞台裡正在播報：“……三年前，盛宏食品工廠‘過失殺人案’罪犯因表現良好，即將減刑出獄……”

盛宏食品工廠，不就是爸爸的工廠嗎？郝思雯一向不關心爸爸的生意，就轉頭對溫雅說道：“哎呀，這個有什麼看頭，換一個吧。”覺得自己說得有些不太合適，於是又說：“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塵埃落定了嗎？

溫雅咬住嘴唇，看著主播用著事不關己的聲音，開始平靜地播報下一則新聞，她不可遏製地回憶起三年前。

三年前，轉折點一樣的三年前。

從前的溫雅，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她在幸福和樂的家庭中長大。爸爸一向是一個熱心的人，見鄰居生意艱難，便用積蓄資助了一些，同時自發照顧起許家年少的孩子許柏林；媽媽下崗後，他攬起責任，在工廠兢兢業業地工作，賺錢養家。生活雖不富裕，但一直平平淡淡地幸福著。直到那次驚心動魄的火災。

那場火災之後，爸爸入獄，全家人陷入悲痛之中。街坊鄰居的風言風語，同學、朋友的鄙視與疏遠……溫雅從初中離開，很快沒了消息，但自那時候起，她的性格就變得古怪起來。

溫雅不願意相信，以往極具正義感的爸爸，會背負“過失殺人”的罪名坐牢，她更不願意相信，以往爸爸幫助過的街坊瞬間離這對母女倆遠去，閒言碎語充斥起整個大院，隻有許爸爸許阿姨願意接近她們。

叔叔阿姨和柏林哥哥常常安慰溫雅，爸爸很快會回來的，讓她一定要堅強起來。隻有溫雅自己知道，一方麵是他們本身就善良友愛，另一方麵，是在還溫家的人情。

“你怎麼了？”郝思雯看向險些落淚、情緒有些激動的溫雅，拍拍她的肩膀，關心道。

“啊……不……沒事，我餓了……”溫雅吞吞吐吐地說道，郝思雯有些不理解：“你餓了就說嘛，哭什麼呀。來，吃點話梅糖。還有這個，這個，是我爸給我買的進口零食。”

溫雅極力控製情緒，大口大口地咀嚼著郝思雯遞來的零食。她忐忑不安地想，如果告訴了一向善解人意又溫和開朗的郝思雯，她會不會理解自己呢？

02

楓城新區的星光咖啡店內，閃閃爍爍的珠簾將溫馨的空間一分為二，裡麵的，是顧客的用餐區。

牆壁上，有貼好的可愛圖畫，靠近玻璃窗的那邊，畫著兩個正在坐著喝咖啡的人物。玻璃上還貼著雪花與五角星。是“有錢有閒”的青少年常來的地方。

秦珍珍坐在靠窗的位置，專心地擺弄著手中小巧的白色手機，玩偶掛件也跟著一搖一晃。

她聽到珠簾被掀起的聲音，抬頭看去。高個子的中碎發女孩裹緊了身上的黑色皮衣，撩了撩眼前的劉海。

“你來了。”

女孩“嗯”了一聲，坐了下來，秦珍珍將手中尚熱的咖啡和碟子裡的甜點向前一推：“崔姐請吃。”

“那麼殷勤乾嘛？”中碎發女孩有些不屑地叉起精美碟子裡的檸檬蛋糕，“說吧，什麼事？”

手機的屏幕打開，正在漫不經心地咀嚼著的女孩霎時間愣住。

“這誰啊。”

秦珍珍做出“噓”的手勢，連忙小聲解釋：“我也不知道，所以，想……”

“跟蹤人這種事，你崔姐我早都不乾了。”仿佛料到她下一句會說什麼，崔小妹放下叉子，將口中的蛋糕吞了下去。

“不是這，是……”秦珍珍囁嚅道，“崔姐，我……”

“你看上這個了？”崔小妹有些不可思議地指著照片裡的男孩，“喲，你的眼光挺特彆的，昊哥也敢上。”

“小聲點小聲點。”秦珍珍再次打量了周圍，放低了聲音，“所以嘛……我知道他是難搞的種，我其實是想……”

秦珍珍向崔小妹耳語了幾句，崔小妹邊聽著，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老規矩。”崔小妹舉起三根手指頭,“這個數。”

“唉好吧。”秦珍珍掏遍了全身上下所有口袋，卻隻找到一點點有折痕的現金，她數了數後，抬起頭賠笑道：“呃……那過幾天吧。”

“行。”崔小妹也沒有為難她，雙手叉腰，“我也過幾天開始。”

“蛋糕你自己吃吧，咖啡有點燙。”站起來的崔小妹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哦，對了，告訴你一個事，昊哥家裡以前出過變故，他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