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帥與一點紅(六) 小路不喝酒……(2 / 2)

“不錯,我們送小路回去之後不正是要去關外嗎,也算趕巧了。就算死在沙漠裡,也不算一件憾事。”一點紅笑了一下。

“可惜小路不喜歡喝,不然我們可以三個人一起。”

“喝酒什麼時候都能喝,隻看他自己想什麼時候喝,就什麼時候喝。”一點紅說。

“紅兄闊達,來。”楚留香舉杯,微笑。

樓下的楚留香和一點紅舉杯暢談,樓上的路小佳熄燈進入夢鄉。

他睡覺的時候並不是很板正,不會像他師父一樣,睡覺的時候如果不是胸膛微微起伏,有呼吸存在的話,閉著眼睛的荊無命看上去就像屍體,還是停屍房裡麵準備要入殮的那種。

路小佳喜歡側身睡,靠著牆,但是又不喜歡牆角陰冷,便拿被子的一小半隔在自己跟牆中間。睡覺的時候他也不喜歡枕枕頭,棉布的除外,方方正正的木頭硬枕看著就覺得脖子疼,瓷枕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路小佳跟著他師父行走江湖的時候,荊無命並不是一個習慣於享福的人,他隻住最普通的客棧,最簡單的房間,吃最簡單的食物。但如果路小佳提了要求,說他冷,說想要一床軟被子,或者想要吃些什麼的時候,荊無命也會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掏錢滿足他。

所以有條件的話路小佳會向店家要三套被子,一套蓋著,一套隔在牆和自己中間,還有一套疊成豆腐塊然後枕上去。

但是那是有條件的時候,一般他也不會挑,有什麼用什麼。隻是會把木枕和瓷枕推到一旁去不枕,早上醒來再回歸原位。

也正因如此,路小佳回路家,或者去易家看自己姐姐的時候都不會住太久。見到人聊聊天敘敘舊,差不多就行了,世家的那些破規矩,路小佳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有時候會覺得很奇怪,也很奇妙。

時間好像是這世間最能改變一個人的東西了。

五歲之前路小佳還很適應世家小少爺的生活狀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然而快到十五歲的路小佳已經是江湖人的生活模樣了,甚至比江湖人還瀟灑,因為就算是江湖中人也不會說不喜歡木枕和瓷枕,尤其是瓷枕,越華美,越多彩,越風雅,越富貴。

然而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就算是夏天,路小佳也不喜歡用瓷枕。他寧可睡得滿頭大汗醒來之後再去舀井水洗個涼水澡。

但是若是母親或姐姐留他,他也會從善如流地多住幾天。習武之人幾個晚上不睡也不是不可以,何況路小佳也有過跟著荊無命接連幾天追蹤目標的經曆,他早已習以為常了。

之前跟師父在一起的時候,他很少會在晚上去想母親和姐姐,然而到了另一個世界,快要到一個沒有她們的金陵的時候,路小佳開始回憶起從前的事情。

他當然知道母親不是他的母親,父親不是他的父親,姐姐也不是他的姐姐。

就路小佳的感受而言,他覺得路家人裡麵,隻有姐姐不知道他不是她的弟弟。他不知道父母是出於什麼因素,不告訴姐姐這件事情,也不知道他們是出於什麼想法,將自己交給了師父,讓自己跟著師父習武。

荊無命並不是一個適合照顧小孩的人,他連他自己都不怎麼照顧。所以一開始錦衣玉食的小少爺跟在他身邊的時候…說實話,路小佳過得不是一般二般地狼狽。後來路小佳才意識到荊無命壓根就不懂這些,他這才開始開口提要求的。

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之後,路小佳會去想,他忍不住地去想——荊無命並不是一個尋常人家看上去會選擇當自己孩子師父的人,他太冷,好像一抔死灰;他缺了一條胳膊;他練的劍是殺人的劍法,出鞘必會見血。

可他是荊無命。不管出於什麼緣故,他儘己所能把路小佳養大,教他劍法,教他殺人。

路小佳學得把自己也磨礪成一把鋒利的劍,一把快劍。

但當他回家的時候,他發現父母和姐姐看到他的眼睛時又會覺得不自在,會避開他的眼神。可他們看上去又愛他,把路小佳當做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弟弟,無微不至。

隻是這份愛和無微不至之中似乎又添加了些許沙礫一般,那些隱瞞的事情,那些避開的話語,那些錯開的眼神……每當路小佳想全部接受的時候,那些沙礫將他的心磨得生疼,磨得鈍痛,他又不得不退開一步。

荊無命好像也看出來了路小佳每次回去之後的不開心,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每次路小佳回來的時候,他都在。

桌子上還有花生米和花生糖。

這些都是路小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