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戲 原來自己這麼好哄。(1 / 2)

化妝師眼神詫異,但手下補妝的動作沒停。

金斯嬌定住沒動,過了一會兒工夫,等妝補完,化妝師拿著工具走遠,才低低地回道:“沒有。”

妝一補完,她就又恢複了冷淡,雪年依牆站在她身邊,仰著頭,頂燈的暖光籠罩著兩人,與外界隔開一方狹窄、曖昧的空間。

“孟導說的,聽懂了嗎?”

“嗯。”

雪年偏過視線,想從金斯嬌臉上解讀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可惜匆匆幾秒徒勞無獲。

她嘗試著美化接下來要說的話,“如果還不確定的話,可以先緩緩,和孟導聊聊你對人物的理解……”

金斯嬌的話太少,她對外界似乎沒有表達欲,這對演員來說可以稱得上是毀滅程度的缺點。表演可以試錯,但絕不能沉默。雪年很擔心她,“或者,和我聊聊也行。”

金斯嬌眼簾動了下,目光上抬,在視線相觸時她不知為何忽然頓了下,緊接著飛快地垂下眼睫。

雪年立刻蹙著眉頭伸手,用手掌抬住她的下頜,迫使她驚然仰眼。

“看著我。”她直視著金斯嬌,“不準逃。”

金斯嬌表情怔怔的,唇瓣動了動,但沒有吐出輕清晰的語句。

難得她有這麼外露的情緒,雪年心頭有點觸動,語氣不由軟下些許,重拾耐心:“聽見我剛才說什麼了嗎?”

手心很涼,她的氣質和溫度總是冷冷的:“聽見了。”

說話語氣也一樣。

這個讓人頭疼的小孩,軟硬都不吃,比看上去要難搞得多。

雪年忘了自己的手還處在一個微妙的位置。

她其實有點不高興,孟沈話說得實在難聽,她一方麵覺得這種教導方式過於粗暴,另一方麵又在疑惑,被這麼粗暴地了對待金斯嬌是怎麼做到毫無反應的。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簡直天生一對。

但不高興歸不高興,雪年不能明麵上表現出來,隻能旁敲側擊,“孟導說的你理解了?”

金斯嬌點頭,下巴在她的掌心隨之蹭了下,像一隻不親人的小貓頭一回做出親人的舉動。

雪年定了定,回過神來,緩緩收手。

她才發現,原來自己這麼好哄。

副導演和場記站在機位邊溝通,兩人起了爭執,聲量不低,好幾次都有人扭頭,怕她倆吵起來。

金斯嬌分明靠得近,卻沒聽見她們倆在說什麼。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雪年身上。

紊亂的思緒還沒回來,下巴上仿佛還有殘留的溫度,沿著臉龐一路燙燒,燒到眼睛、燒到神思。

她聽見雪年低沉的歎息聲,在問她:“能接住戲嗎?”

金斯嬌忍住抬頭的衝動,生硬地回答:“可以。”

雪年周圍的氣場變了,“你不用這麼快回答我,再好好想想。”

說到這兒,她停下幾秒,或許是受不了金斯嬌一直不正眼看人,感到自己不被尊重,用極有禮貌的語調說:“安蔚是個有欲望的人,這場戲你不該這麼沉默,至少要抬眼看我……安蔚,抬頭。”

安蔚是金斯嬌在電影裡飾演的角色的名字。

金斯嬌克製地抬眼。

雪年望著她,雙目含情,沒有按金斯嬌所想的那樣動怒,“和我聊聊,把自己當成安蔚,說什麼都好。”

說著,她視線一轉,低下頭,隻一瞬間仿佛就變成了另一個人,“我的衣服,好看嗎?”

這是金斯嬌熟悉的語氣,《三十天》裡雪年扮演的是個精神科醫生,溫柔多情,說話語氣低軟。

她身上和雪年有著許多共性,成熟、理性、包容……就像孟導說的,這個角色沒有誰能比雪年更適合。

最大的區彆是,角色會戲劇性地和自己的病人產生不該有的感情,而雪年不會因為入戲太深而對同事有想法。

金斯嬌很清楚這一點,她能讓角色心軟,但打動不了雪年,暴露真實麵目隻會讓對方感到唐突和冒犯,所以脫離電影和角色,她得用冷漠和疏離的外殼藏好自己,不能露出一丁點端倪。

但現在……

金斯嬌視線下移,看到雪年胸前彆著的那枚胸針,她禁不住抓緊了桌台邊緣,“好看。”

顏色、款式,都很適合你。

雪年傾身,兩手撐在桌台上,把她圈在懷裡,笑著問:“還有呢?”

周圍一靜,有人注意到了她們倆的動作,副導演先是意外地喊了一聲,隨後意識到她倆在對戲,撓撓頭,啊了一聲退回去,“沒事,繼續吧。”

這麼近的距離,這麼親昵的動作,是個人就會誤會。

身後無處可躲,金斯嬌手指抓得愈發用力,雪年身上有淡淡的香味,盈滿在她的鼻間。

按照劇本的走向,接下來安蔚該推開對方。

但金斯嬌推不了。

她不舍得。

“安蔚?”雪年在她耳邊提醒,“彆發呆,和我說說話。”

金斯嬌從嗓子眼裡擠出一聲:“說什麼?”

“你是怎麼來的,打車嗎?”

“嗯。”

“在外頭等我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