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樂奇再忍不住激動,過來一把抱住了陸瓚,一班其他幾個男生也有樣學樣跟他們抱在了一起。
大家都被這氣氛感染,隻是有人看著一班那群男生的動作,有點意外:
“哎?陸瓚真的是轉校生嗎?他來咱學校一周都不到吧?關係就這麼好啦。”
旁邊一人聳聳肩:
“有些人天生就能跟人玩得來,拜托,誰不想跟笑容那麼有感染力的人做朋友啊?”
看得出來陸瓚最後那個扣籃絕殺確實十分精彩,帶得籃球場的氛圍始終高漲。那裡的哨音和歡呼聲傳了很遠,教學樓某層的教務處,教導主任關上了窗戶,將遠處的歡呼和蟬鳴一起隔在了玻璃外麵。
他聽著遠處有點發悶的噪音,敲敲窗玻璃:
“一群臭小子,成天趁大掃除時間溜到籃球場瞎玩,一會兒全都給他逮回來。”
和外麵的悶熱不同,教務處的空調冷氣工作態度良好,整個屋子都涼颼颼。
牛主任把空調調高幾度,隨後,他數落臭小子時臉上帶著的不爽表情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他堆起一副笑眯眯的慈祥模樣,看向辦公桌前站著的江白榆:
“白榆回來啦?”
“嗯。”江白榆點點頭,低頭從書包裡取出一張紙放在桌上:
“來銷假。”
“好好好,家裡的事情處理完了?”
“嗯。”
牛主任從格子襯衫的口袋裡取出一副眼鏡戴好,接過江白榆手裡的請假表:
“那就好,請了七天……這幾天落下的課程你要加把勁了,明天正式開學,過兩天的摸底考試可不能出問題。”
“嗯。”
聽見江白榆的回答,牛主任欲言又止,像是想說什麼,但最終也沒開口。
他在請假表上簽了幾個字:
“行了,去吧,明天正常來上課就行。”
“嗯。”
江白榆依舊是這個回答,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
“謝謝主任。”
從教務處出來之後,他並沒有回教室,也沒有多留,而是直接下樓,去了自己剛剛停車的位置。
那時差不多到了放學的時間,走廊和樓梯間的學生都很多。他們三三兩兩走在一起,江白榆獨自路過他們身邊,經常有人側目看他,但始終沒人同他搭話。
他似乎和這裡格格不入,直到他走到停車區,彎腰解開自行車鎖時,他才同周邊有些微關聯。
因為他聽見有道聲音自他身後響起:
“江白榆!”
“陸瓚!”
球場邊,張樂奇大大咧咧地勾著陸瓚的肩:
“咱回吧,為報瓚哥贏分之恩,今天的地我幫你拖!”
陸瓚低頭拍著籃球,臉上還是臟手抹出來的灰,他聞言笑了兩聲:
“得了吧,我自己拖。就一個小小的扣籃而已,不是有手就行?”
陸瓚擺擺手,故意用著浮誇的聲調,像隻開屏的大孔雀。
張樂奇笑著撞了他一下,旁邊其他同學也笑作一團。
陸瓚以前在北川某個有名的私立學校念書,五天前才轉來的北川一中。一開始,很多同學都對他的來曆十分好奇。
比如張樂奇在陸瓚來的第一天就問過:
“同學,我記得一中不接收轉校生來著,你是怎麼進來的?”
陸瓚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很快,有人不知道從哪聽來了消息,替他解答了張樂奇的疑惑:
“因為陸瓚他爸給學校捐了個圖書館。”
大多數人對靠鈔能力進重點高中的孩子都抱著點刻板印象,比如傲慢惡劣的紈絝子弟,因此一開始沒幾個人敢和陸瓚說話。但後來,在接觸過後他們才發現,陸瓚不傲慢也不惡劣,他成績比起一班學生確實不算多好,但也沒有很差,人有禮貌還接得住玩笑,和其他同齡人並沒有什麼不一樣。
再加上陸瓚在人緣和交往方麵向來有一手,因此沒幾天就和班裡同學打成了一片,好到能勾肩搭背一起打籃球的程度。
此時,陸瓚被同班幾個男生擠在中間,一起往教室方向走。
走在教學樓下的時候,他漫不經心地聽著張樂奇和其他幾個男生講誰誰誰的八卦,過了一會兒,卻聽他們誰說了一聲:
“哎,那不是江白榆嗎?”
聽見這個名字,陸瓚愣了一下。
“還真是。”
“他前幾天去哪了?”
“不知道,說是家裡出了點事請假了……”
旁邊的男生們你一句我一句,張樂奇見陸瓚在出神,以為他不在狀況,就介紹道:
“哦,陸瓚,你還不知道吧,那就是咱老師成天念叨的江白榆,咱們班大學霸。就是你來的時候他正好請假了,你都沒見著。”
“啊?是嗎,傳說中的江白榆?”
聽見這話,陸瓚努力在一堆一樣的校服裡找著他們說的那個人:
“讓我看看……哪呢?”
“那兒!”
張樂奇指著自行車停車區。
陸瓚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在那裡看見一個清瘦修長的身影。
那人站在自行車旁邊,身上的校服寬鬆,看起來有些舊了,但洗得很乾淨。
他的頭發似乎有些長,膚色很白,側臉的輪廓在背光的陰影下被映上一層淡淡的藍色。
陸瓚原本在拍籃球,但看見那人之後,他不自覺把籃球抱在了懷裡,就算上麵的灰塵沾臟了自己的校服也不在意。
那個時候,學校恰好響起了下午放學後的廣播節目,細微的電流聲帶著時下流行的歌曲傳遍整個校園。
周遭人群匆匆路過,笑鬨不絕,而陸瓚難得安靜下來,頓住了腳步。
也正是那時,他看著的那人似有所感般,抬眸回望了過來。
兩人的視線在相隔幾十米處交彙,一個站在陽光下喧鬨的人群中,一個立在蔭下冷清的牆邊。
那一瞬間,陸瓚撞進了一雙瞳色極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