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榆,你知道我的名字啊?”
陸瓚多少有點意外。
因為,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好像還沒有跟江白榆提過自己的名字。
當然,在第一次說話的時候他有這個想法來著,但還沒等他開口,就被這家夥一聲冷冷的“噓”堵了回去。
他還以為江白榆對自己的印象最多是“那個話有點多還自來熟的轉校生”,但沒想到江白榆知道他叫什麼。
可能是聽見彆人叫過他,也可能是在問題時瞥見過他試卷上的姓名,總之,無論如何,陸瓚都挺高興。
他眼巴巴望著江白榆,但江白榆隻短暫瞥了他一眼,就把視線挪去了彆的地方:
“……嗯。”
陸瓚也不在意,反正他問出這個問題,也沒指望過江白榆能正兒八經回答他。
他隻隨手拉開江白榆旁邊空位的座椅,自己坐了上去,順便把手裡的草稿挪給他看:
“我簡單定了個大概,你看看行不行,唉,不行我也儘力了,不過有問題你就提,我努力改。”
聽見這話,江白榆順著他的指尖看向那張草稿,上麵是一堆詭異的圈和潦草的線。
很難想象,這東西居然被稱作草稿。
江白榆微一挑眉,實在無法從這抽象的圖案裡得到什麼信息,他指著草稿中一個像王八頂圈圈的怪東西:
“這是?”
“哦,妙姐說主題要嚴肅活潑,所以這是一隻活潑的猴,猴頭上再頂個果兒。還有這裡……”
陸瓚指著草稿紙上亂七八糟的圖畫給江白榆畫餅,他講得認真,沒看見江白榆盯著草稿那複雜中帶著點嫌棄的目光。
直到陸瓚講完之後詢問江白榆的感受,他才簡單給了個回應。
“很特彆。”
“特彆什麼?”陸瓚追問。
“……”江白榆盯著那張草稿沉默片刻,像是在找合適的形容詞。
半天,他才給出一個二字評價:
“怪誕。”
“?”
陸瓚權當他這是誇獎,畢竟這算是他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認真最優秀的一幅繪畫作品,他自己還挺滿意。
所以陸瓚樂嗬嗬站起來,高高興興挪開後排擋路的椅子,自己挑了幾根粉筆站上去:
“你稍等一下,我把線和框給你畫好,你一會兒寫起來方便一點。”
陸瓚一個人碎碎念,邊比著三角尺教具,笨手笨腳地在黑板上畫線。
他對這業務並不熟練,粉筆也用得磕磕絆絆,一道線畫過去,在起伏不平的黑板上留下一道斷斷續續的痕跡。
那個時候,北川一中廣播室照例在放學時間播放歌曲,那大多是年輕孩子們喜歡的歌,節奏輕鬆又明快。
陸瓚伴著樓道廣播器傳進來的曲調,艱難地畫完幾行線,他左看看右看看,距離太近,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隻好轉頭求助江白榆。
江白榆正站在靠前幾排的位置,他靠著課桌,正望著黑板,大概是在監督陸瓚畫線。
而見陸瓚回頭,他似乎略微有些怔愣,不過很快就回過了神。
“?”
江白榆輕輕皺了下眉。
陸瓚指指黑板:
“你幫我看看,我畫得平不平?”
江白榆的眉這才略微鬆開了些。
他又看了陸瓚一眼,隨後微微歪了下頭,但似乎這還不夠,因為他很快又正正身子,往旁邊挪了兩步,抬眼端詳黑板片刻,才說:
“平。”
“嗯?”
陸瓚看看他,又看看黑板,覺得他找角度的行為有點奇怪。
他茫然發問:
“你那個位置看不見嗎?我擋著你了?”
所以,這人剛看起來那麼認真,其實是在發呆?
這樣想著,陸瓚又往旁邊讓了兩步。
江白榆的目光從他身上淡淡略過,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他隻是走近幾步,微微揚起下巴衝陸瓚示意:
“可以了,下來。”
陸瓚點點頭,乖乖從桌上跳下。
同時,他聽見一個陌生聲音出現在教室後門的位置:
“江白榆?”
陸瓚愣了一下,抬眼望向聲音來處,就見梳著馬尾辮的漂亮姑娘雙手抱臂靠在門框邊,打量著江白榆和那未成形的黑板報:
“乾嘛呢,做板報?”
“嗯。”
“不是說了一起回家嗎,要做板報不早說,現在還要我等你。”
寧渲語氣略微有些不滿,但也沒有多說什麼,隻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對於她的抱怨,江白榆並沒有理會。
陸瓚站在這兩個人中間,突然覺得略微有些尷尬。
他看看江白榆,又看看寧渲,解釋道:
“不好意思啊,是我臨時留他幫忙,不過他就寫幾個字,很快的。”
陸瓚的聲音混著粉筆在黑板摩擦時的輕微聲響,後來,那聲音停在一聲清脆的“哢噠”。
半截斷掉的粉筆從高處落下,在地上滾了幾個圈,發出一串脆響。
江白榆低頭把粉筆扔回盒子,重新拿了一支,這才抽空大發慈悲應了個聲。
但他沒有解釋,也沒有安撫,隻問:
“你自己一個人回去會迷路遇到狼外婆?”
這語氣冷淡,嘲諷拉滿,聽得陸瓚心裡一咯噔。
他人都傻了。
啊?
啊???
雖然知道江白榆就是這個渾身帶刺的性子,但這兩個人不是男女朋友嗎?
誰家男朋友這樣跟女朋友說話的??
陸瓚大氣都不敢出,視線緩緩挪向寧渲。
但被凶了的寧渲卻似乎一點不在意,好像早就習慣了,隻說:
“說好了晚上一起回去吃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