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
“那我現在通知你,跟我回家,我請你吃飯。”
“不去。”
“江白榆!”
“……”
眼看著這對話裡的火藥味越來越濃,陸瓚覺得自己真不適合繼續在這地方待下去,至少他得做點什麼。
因此他試探著說:
“那個,江同學,要不你明早來寫也行,今天有事的話就先回去?”
聽見這話,江白榆筆鋒未停,顯然是不打算采納他的意見。
“你彆理他,他就這死樣子!”寧渲翹起二郎腿,沒好氣道:
“你不管!讓他寫,我今天就是等到清校也得把他抓回去。”
“……”
救命。
小情侶鬥法,這僵硬的氣氛幾乎要讓陸瓚窒息,他不想讓江白榆失去女朋友,但自己又沒有立場勸和,夾在中間十分難做。
為了不被波及,他決定儘快逃離戰局。
陸瓚看著他們,乾巴巴笑了兩聲,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用最快的速度收好書包拎上就跑:
“不好意思江同學,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情,先走了。你隨便寫寫,我明天早點過來看,有問題再跟你說,但我覺得你不會有問題,所以辛苦了啊!我明天給你帶早餐。”
陸瓚像機關槍一樣火急火燎說完這一段話,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他沒等江白榆應聲,因為他知道他不會搭理自己。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離開前,他似乎又聽見一道粉筆折斷的悶聲。
陸瓚覺得自己上輩子可能是做了與毀滅世界齊平的壞事,這輩子才會被罰與暗戀對象還有暗戀對象的對象共處一室,還得目睹他們爭執,自己坐立難安。
他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隻好找理由一溜煙跑出了事發現場,後來,在樓道廣播的歌聲裡,後方教室裡的寧渲似乎還在說什麼,但陸瓚沒聽清,他一心隻想著逃命。
至於那對小情侶最後怎樣了,陸瓚不敢說也不敢問,他隻能第二天起個大早,踩著學校開門的點,衝進教室去完成本該結束在昨天的工作任務。
他到的時候,教室還空蕩蕩沒有人,陸瓚背著書包,手裡拎著保溫飯盒,進門後下意識抬眸看了眼教室後的黑板。
等看清上麵的內容,陸瓚微微睜大了眼。
未完成的黑板上躺著幾個粉筆字,那字體勁瘦筆鋒瀟灑又有力,有點像瘦金體,卻又明顯融著筆跡主人濃濃的個人風格,乾淨又漂亮。
但讓陸瓚意外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黑板四周半成的插畫。
陸瓚真沒跟於妙撒謊,他對繪畫是真的一竅不通,昨天抓耳撓腮好不容易搞出一張草稿,結果晚上回家給姐姐一看,姐姐評價隻有兩個字——狗屎。
所以昨天陸瓚纏著姐姐熬夜改了個還算能看得過去的版本,打算早上爭分奪秒把它弄完,結果一大早跑過來,卻發現有田螺姑娘幫他完成了這項偉大的工程。
陸瓚望著後麵黑板上雖然沒畫完,但已經能跟自己比出雲泥之彆的圖畫,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他甚至都要以為自己走錯教室了,剛準備退回去看看班級門牌,轉身時卻見教室門口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人。
那人抬著手,像是正準備敲門要陸瓚回神。
陸瓚被他嚇了一跳,他看著江白榆那雙淺色的眼睛:
“你走路怎麼不帶出聲的?”
江白榆像看傻子一樣瞥了他一眼,而後路過他走向後排,把自己的書包丟在座位上,又順手從旁邊的桌上拿了幾支粉筆。
做完這些,他看著依舊呆若木雞的陸瓚,還不忘添一句:
“來這麼早是為了站那看圖自己畫完?”
“……!!!”
陸瓚垂死病中驚坐起:
“來了!”
黑板報的圖畫部分已經被人勾出了大致框架,陸瓚要做的隻是填個色,再添一些沒來得及加的細節。這工作量原本就不多,有江白榆和他一起更是事半功倍。
到最後,板報結束了,時間還夠陸瓚吃個早餐。
那個時候,江白榆洗完手 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看書,而陸瓚坐在自己的位置。
他抱著餐盒,回頭看看江白榆,猶豫一下,最後還是顛顛地跑到他旁邊的空位坐下:
“你也沒吃早餐吧,來,我帶了兩人份的,一起!”
江白榆抬眸掃了他一眼,夾著書頁的指腹輕輕撚了撚。
他說:
“不用。”
“彆啊,來這麼早你肯定沒吃,而且我昨天說了要給你帶早餐,你今天還幫我畫了圖,就當我謝謝你。”
說著,陸瓚從書包裡掏了兩個杯子,外加一個保溫瓶。他擰開保溫瓶的蓋子,豆漿的香味就和熱氣一起冒了出來。
很難想象,他書包裡裝的到底是書還是米其林餐廳。
陸瓚給江白榆倒了一杯豆漿,又從書包裡拿出個餐盒,從保溫盒裡夾了兩個燒麥,放在盒子裡一起推給他。
陸瓚把東西送到他手邊,眼巴巴看著江白榆,希望他能接受。
但江白榆卻皺了眉,用指背抵著餐盒的邊緣往回推。
“我說不用。”
“彆啊,嘗嘗吧,很好吃的,彆拒絕我吧。”
“……”
江白榆停頓片刻,微微抿起唇,似乎有點不耐煩,再開口時,他語氣比平時還要冷一點:
“彆煩人。”
聽見這話,陸瓚瞬間就蔫了。
他看看江白榆,又看看他手裡的單詞本,原本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默默擰上筷子,低頭安安靜靜吃東西,當真沒再煩他。
其實陸瓚沒把這句嫌棄當回事,他沒繼續堅持也隻是不想打擾江白榆學習。但他不知道自己垂眼安安靜靜吃東西的時候會有種可憐巴巴的委屈感,像一隻自閉小狗。
他也不知道,在他低頭跟燒麥作鬥爭的時候,旁邊的人漫不經心地用指尖卷著書角,輕輕皺著眉,側目看了他一眼。
可憐的書角被人用指腹卷起,受力擰成一團。
後來,壓在它身上的力道漸鬆,柔軟的書頁綻開,留下一條條糾結的弧度。
陸瓚正認真吃東西,完全沒在意這些,直到他的餘光瞥見了江白榆靠過來的手。
陸瓚愣了一下,以為事情有轉機。
他睜大眼睛望向江白榆,卻發現這人伸手隻是為了再把餐盒往他這邊推一點。
倒也不用拒絕得這麼徹底啦……
陸瓚心情大起大落,在心裡歎了口氣。
不過他這口氣也沒完全歎下去。
因為很快,他看見江白榆推開餐盒後,指尖似乎頓了頓,才又碰向裝著豆漿的紙杯。
陸瓚原本以為,這杯可憐的小豆漿也要被江白榆殘忍拒絕。
可讓他意外的是,江白榆並沒有推開它。
相反,他端起紙杯,雖然眼角眉梢都是不耐,但還是皺著眉,彆扭地勉強喝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