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玖回來了吧？關於我的事情她應該告訴了你們……其實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很久了。”他望著眾人長舒一口氣。

寧延原本早就在心裡做好了將來被族中知道一切的準備，但既然選擇了這樣一條路，就絕不會後悔，也不會回頭。

他永遠記得自己少年時寒窗苦讀，懸梁刺股，卻抵不過禦史大人的一句話，就輕飄飄的抹除了自己的頭名會元，當年殿試之後更是落到了二甲之列，何其羞辱，就因為自己擋了他兒子的路！從那時起他便決定棄文從商，另辟蹊徑，將來一定要佩紫懷黃、高官厚爵，定要人再不敢欺他、辱他！

“你……寧延你該知道我對你寄予厚望的，你是族中年青一輩中的佼佼者，將來寧家是需要交到你們手中去的……”寧老夫人望著變相承認，到現在依然不曾覺得自己做錯的寧延痛心疾首道。

“大娘，你既然說寧家將來總有交到我們手中的一天，那我現在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寧家，那又有何不可呢？”寧延笑著說道。

“冥頑不靈！你心裡隻惦記著你自己的功名利祿，還記得寧氏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嗎？生為寧氏人，當謹記宗族為先，在你背著族人作出這些事的時候，你可有想過他們將來可能會有的下場？”寧煒彈到寧延身前，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

“九叔，寧家式微已久，現如今在朝堂上沒有一絲影響力，你不是總想著恢複祖先榮光，如今我也是在幫你完成心願呀。”

“放屁！”寧煒氣的口無遮攔，“我是想要恢複寧氏榮光，可前提是必須保證族人的安全，嚴禁寧氏子弟參與任何黨派，難道幾十年前的教訓你都忘了？……”

寧延聞言臉色微變，半晌他抬眸看向寧煒，認真道“九叔，我沒忘，可既然有一步登天的機會，為什麼要拒絕？我想問一下諸位，難道這幾十年偏安一隅，小心翼翼看人眼色的日子你們還沒過夠嗎？”

……

堂中的氣氛一時分外安靜。

寧老夫人原本一直分外沉默，直到此時才停下手中慢撚佛珠的動作，輕輕“啪”的一聲將手串放在了矮幾上。

“寧延，你怎麼能確定那是登天梯，而不是要人命的鎖魂梯呢？”

“我……”寧延想要說什麼，被老夫人擺了擺手打斷了。

“祖輩之榮光我等從未忘卻，也一直朝著這個目標而努力，可我們得走正道，一個家族要想走的長遠靠的不是利益交接，而是學識、眼界、涵養，我們得靠自己的能力，才能重新將家族導向正軌……寧延你的心偏了，所以路也走歪了……”寧老夫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你是不是還記著當年的事情，所以一直懷恨在心？”

寧延不置可否，當年之辱，他豈能忘？

“當年你的答卷我也看了，寧延你的確很有才華，通篇文章辭藻華麗，文采斐然，確實當得起頭名……可你太傲了，孤傲之人看不見腳下，那又怎能低頭閱儘民生疾苦……程禦史其實很看重你的才華，他的本意隻是想磨練一番你的性子，可誰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烈性就此棄筆從商……寧延你把自己抬得太高了，所以聽不見也看不見彆人的任何舉動意思……本以為年歲見長，你會想明白的，沒想到性子反而越發尖銳……”

“不……不，我不相信，你肯定是騙我的，如果是真的當年為何不說？”寧延呆愣在原地，半晌連連搖頭，眼角猩紅一片。

“你把事情做的太絕了，不層留半分餘地……”寧老夫人接著歎口氣，她也曾為他惋惜，可後來愈發覺得也許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彆說了，你們心裡在想什麼，我們彼此心知肚明，沒有必要在揣著明白裝糊塗了……既然寧氏容不下我，那我寧十三，今日自請從族譜除名，從此以後我與寧氏再無瓜葛！”寧延抬手擦掉眼角的一絲淚花，話語一轉，滿含堅定的說道。

“寧延！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寧老夫人大怒，即使寧延作出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將他開除宗籍，趕出祖宅。

“小十三，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隨便開玩笑呢？開除宗籍，你就再也不是寧家人了，死後更不能葬入祖墳。”寧昱大驚連忙勸道。

寧煒眼睛咕嚕轉了一圈開口道“嫂子，這是個好主意，將寧延從族譜中除名，就意味著他再也不是寧家人，他乾的那些事自然和我們毫無關係，錦衣衛到時想必不能再拿他來再做什麼文章……一舉數得，是個好辦法！”說完他興奮的拍了拍手掌。

“老九，寧延一時糊塗，難道你也跟著糊塗了？我寧氏什麼時候做過這種被人戳脊梁骨的事？隻要一日是寧家人，一輩子都是寧氏人，從族譜中除名，這種事情想都不要想！”寧老夫人怒喝一聲，打斷寧煒美好的設想，而後鏗鏘有力、斬釘截鐵道。

“多謝大娘好意，隻是寧延心意已決，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如此就放寧延做一個隨心自由的人吧。”寧延眼睛微閉，複又堅決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