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桐撞到的是他的胸針,江劭庭下意識想拿開她捂著的手,抬起手的那刻頓了兩秒,又重新放回腿側。
“手拿開。”
她痛得淚珠在眼眶打轉,老老實實鬆手,“沒破皮吧?”
要是破相了還怎麼去宴會和人家設計師溝通?
見他半宿不回答,溫桐仰起頭把腦袋湊過去,滿臉寫著“快幫我看看”。
四目相對,江劭庭的眸光閃了閃。
林敘下車過來看到的就是這種光景。
一個含淚仰頭,一個低頭注視,你貼我,我貼你,隻差沒親一起。
君子成人之美,他悄悄退回車裡。
“沒有,但撞紅了一小塊。”
灼熱的男性氣息與她的呼吸交織,還沒等溫桐回過神來,額角覆上了一抹涼意。
江劭庭用指腹打著圈,輕輕揉按,邊問:“還疼嗎?疼的話可能需要抹點藥,不然會留下淤青。”
冷冽的雪鬆香擦過她的耳尖,這句話很長,溫桐有點摸不透對方的意思。
“疼不疼?”他看著她的眼睛,又問了一遍。
溫桐搖搖頭,佯裝不經意往後退了半步。
江劭庭掃了她一眼,收回手,說:“走吧。”
不同於林敘想象裡的畫麵,後座的兩個人一上車都默契不說話,楚河漢界,涇渭分明。隻不過自家老板沉著臉,另一個已經在車裡昏昏欲睡了。
晚宴在郊外的酒莊,離市區有近一小時路程。
溫桐這邊的車窗搖開了一道口子,風吹進來舒服極了,配上如同高數課一樣安靜的氛圍,不多時便覺得困。
“到了。”
睡得正香被人打攪是件相當煩躁的事,她囁喏兩聲像拍蚊子那樣胡亂揮了兩下。
沁涼的觸感,溫桐猛地睜眼。
黑色手袖與白的碰撞尤其紮眼,朦朧間她能夠清晰看見對方手背交錯的青色血管,薄薄的皮膚在腕表冷光烘托下更加白皙。
她正攥著人家的手不放。
溫桐立刻縮了回去,連聲道歉。
車隻能停在指定的區域,還有一段路需要單獨走過去。
溫桐跟在人高腿長的男人後麵,漸漸追不上他的步子,小聲朝他的後背說:“我有點跟不上了。”
江劭庭停下步子,扭頭望到張緋紅的臉蛋,道:“抱歉,我走慢些。”
並肩而行的位置,溫桐穿了高跟鞋也隻堪堪夠到他的下巴。
車上忙著睡覺,她這時才發現江劭庭今天沒打領帶,戴的黑色領結。
純黑單排扣馬甲,正肩白色襯衫,相當正式的一套衣服,有種溫和的藝術家氣質,也很適合他。
“不走台階路嗎?”草坪上木牌指示的是直行,江劭庭卻往左拐了。
“你穿高跟鞋走起來累,我們走另一邊的小道。”
溫桐被說到了心坎上,十分狗腿地誇道:“您真是個體貼部下的好領導。”
“可能是年紀大了吧。”
“......”
他果然聽到了江聞笛那天在電梯門口說的話。
溫桐瞬間迸發出打工人的求生本能,小嘴“叭叭”說個不停:“怎麼會,您風華正茂,年輕有為。”
“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江劭庭微微挑眉,漫不經心問:“這些都是學校教你的?”
溫桐見他不相信自己說的,停下來十分認真補了句:“我說的都是實話。”
特彆是笑的時候,眉眼彎彎的,柔和了久居高位的冷肅氣息,既溫柔又沉穩。
“沒有不信你的意思。”他俯身理了理溫桐歪向耳側的禮帽,輕聲說,“今天很漂亮。”
她戴的是一頂絨花編織而成的扁帽,由夾子固定在頭發上,江劭庭的動作有些滯澀,似乎是第一次乾這種事情。
溫桐還在思考應該怎麼回答上句話,想了半天最後隻乾巴巴擠出三個字:“你也是。”
江劭庭手一頓,冷冷甩出個句子:“不會答可以不答。”
對話結束。
兩個對視一眼,又移開,繼續各走各自的。
夏末的蟬鳴聲並不尖銳,像生命最後一程的頌歌,悠揚哀婉;樹叢裡的螢火蟲從她的裙擺繞過,飛向另一側的灌木。
氣氛如同凍住了一般,直到快接近拐彎處的一間木質農舍。
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是衣服布料摩擦發出的,伴隨著男女輕微的喘息聲,溫桐隻茫然了片刻,就意識到那邊正在進行什麼。
她一把拉住不管不顧往前走的男人,壓低聲音:“我們換條路吧。”
“為什麼?”
溫桐瞪大眼珠,一臉“你難道沒聽到嗎?”的表情。
江劭庭神色如常,不鹹不淡駁回她的提議:“我們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