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搖頭:“不用了,我走回去就行,你快回宿舍吧。”
莊硯的背包震了一下,他掏出手機低頭滑開鎖鍵。
【助理:硯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助理:封麵雜誌拍攝那邊兒說因為台風拍不了,把時間定在下周日了,想問問你這邊的檔期。】
【助理:你還在北理做人體模特兒嗎?結束了沒?氣象台都發布黃色預警信號了,你趕緊回來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他立在風中,直挺的鼻梁上那雙眼睛忽閃忽閃的,薄薄的嘴唇輕抿。偶爾抬起眼皮,恍惚間,像懸掛在夜空的星星亮了一下。
莊硯回複消息。
【bpmf:不用接,晚點回。】
她看得出神。
莊硯似乎察覺到視線,按下電源鍵,瞥她,微笑問道:“怎麼了?”
宋妤眼神亂竄,慌忙挪開視線:“走,走嗎?”
遊霽一把奪過她手上的畫板:“我送你,你一個人跟個男孩子走不安全。”
莊硯揣好手機,上前搶走畫板:“同學,你這麼好心那就一起送了唄?”他轉頭問宋妤:“你住哪兒?”
宋妤一臉尷尬,支吾著說:“植物園路。”
他沉聲:“嗯,跟我順路。”莊硯將畫板夾在手臂內側,隔開她和遊霽之間的距離。“那就麻煩同學送我們了。”
遊霽暗罵一句。
綠茶下頭男。
莊硯又問:“哦,對了,你開什麼車?”
遊霽舌頭頂了頂虎牙:“摩托車,載不了兩個人。麻煩您自己掃輛共享單車回家吧。”
莊硯輕笑一聲:“你看見那棵樹了嗎?”
那邊的玉蘭花已經被風劈斷一截躺在地上。
遊霽一凝,他什麼意思?
想打一架?
莊硯從斜挎背包摸出大G車鑰匙:“現在外頭刮著八級大風,每秒風速達十七點二至二十點七米。你確定要騎摩托車送你們助教回家?再等會兒氣象台可能即將發布橙色預警信號,到時候你還怎麼回學校?怎麼,就這麼想騎著你心愛的小摩托被十級狂風吹到太平洋去?”
宋妤咬唇,尬在一旁臉色僵硬。
雖說這十級狂風也不至於把人吹到海裡去,但是樹起碼能被連根拔起。
莊硯原本嘴就毒,從前在學校的時候她就領教過。
遊霽被懟得啞口無言,又無可奈何,隻好悶著氣對著宋妤說:“助教,路上注意安全。”
他不甘心地走回宿舍。
廣播播放的音樂停了,換成了輕音樂。
今天的廣播站很奇怪,這些歌曲她都知道,包括現在這一曲。
電影《蝴蝶》的插曲。
一首歌能勾起很多回憶,因為當時在浦嶼一中的廣播站她也聽過。
電影是莊硯推薦的,歌是她親自放的。
電影台詞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幸福就是蝴蝶,追逐的時候,總抓不住,但當你靜靜坐下,它就停歇在你身上。
那個時候,她覺得隻要能跟莊硯搭上話,就像是蝴蝶落在了肩上。
倆人並肩坐在廣播室裡,短短一個伴奏的時間,她心裡寫了一首暗戀的詩。
莊硯換了副口吻,彎下腰將她的帽沿往上抬了抬,能看清她的臉後才問:“那小男生喜歡你?”
她往後縮,平視著莊硯,見他冷峻的臉上似乎參雜著一點兒不快。
宋妤倏地呼吸不上來,這距離實在太近了。
她搖搖頭。
莊硯狐疑地盯了片刻:“你喜歡這種小男生?”
宋妤咽了口水,故作鎮定地眨了眨眼。
他看著她水汪汪的眼睛不自然地收攏指尖,一臉愚鈍的表情,問個話半天也不答,還跟以前一樣,傻愣愣的。
莊硯抬手倉促按下漁夫帽:“那種奶裡奶氣不成熟的小男生有什麼好的?你的口味還真是一點兒也沒變。”他站直,焦躁地抓了抓頭發,嘀咕道:“算了,傻乎乎的什麼也不懂,以後彆用這種眼神看彆人。”他的耳垂微微發燙。
那個小男生明顯喜歡她。
她還啥也不知道。
拒絕的時候也不乾脆利落。
要是換做他,管他什麼藍毛綠毛直接一腳踹走。
宋妤:“?”
莫名其妙被毒舌了一頓。
她把手放在漁夫帽兩側,將帽子拉得更緊了些。
這樣最好,遮住自己的臉,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自己最好。
宋妤小聲唔了下,抬腳往學校門口走。
莊硯沉默地瞅了會,又把她的帽子抬起來點,露出兩隻小鹿般的眼睛。
“阿九,看路。”他往她身旁一站,垂下的手偶爾擦到宋妤的裙子。
他替她擋風。
心想,這人是笨的。
良久,宋妤沒回過神。
這一聲阿九喚得她心裡堵堵的。
阿九,阿九。
恍惚記得那會兒他也總愛這麼叫她。
有時候在人群中見到他就像是雪山日出噴薄而發,她望著頂峰,期待那點金色的暖光能照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