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貶責跪地(1 / 2)

古言 徐清沼 3947 字 9個月前

秋時天氣多變,方才是陽光明媚,現今烏雲忽地從四麵八方飄來聚集,豆大的雨滴在人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便簌簌地砸落在地。

孟寇嶼跪在宮道上,滂沱大雨澆得他渾身濕了個透頂。

雨水順著眉睫滑過高聳的鼻梁,他臉色淡淡,眼中是想要扒人吃骨的嗜血恨意。

自從他當成九千歲以後,還從未有人能有如此大的膽子讓他這麼丟臉。手下太監們也不敢私自違抗帝後的命令來為他送傘換衣,隻能打個招呼,不讓人從這塊地經過。

原本就蒼白的麵容,如今白得更是無一絲血絲,身上全濕像是從水裡剛爬出來的水鬼似的,在霧蒙蒙的暴雨中,讓人定睛一看不免心中發怵。

孟寇嶼心中已經把餘氏一族上上下下全殺了個遍,也解不了他現在心頭的恨意,他當下隻想讓帝後親自出來體驗他所感。

兩個時辰以前。

椒華殿內,等到賢治帝和孟寇嶼進門時,餘瑾薇的臉上才掛了一副驚訝的樣子。

殿中的婢女下人們低聲恭迎皇帝,跪地無比恭敬,“恭迎陛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皇後遲遲倚坐在榻上沒起身,等到皇帝快要走到她的麵前了,她才施施然準備起身,口中矯揉造作的喚了一聲:“陛下。”

她起身的速度非常緩慢,還沒等她行完禮,賢治帝便已先開口道:“不用行禮了阿薇,你我之間哪有如此生分。”

餘瑾薇甚至聽到阿薇這兩個字詞從他口中吐出,就一陣反胃惡心,多年的情誼早已在你爭我鬥之間消磨殆儘,餘下的隻有無儘的嫌惡。

既然他已經說出來了,餘瑾薇便絲毫不委屈自己,還沒直起的身子唰地又坐了回去,這次的姿態比剛才的倚坐還要懶散。

孟寇嶼對於兩人的你來我往無任何表示,他站在皇帝身後當個沉默的擺件,也不想參與進去,隻想看他倆鬥得你死我活,而不是在這上演戲劇。

他不想參與兩人之間的你來我往,偏偏皇後不想讓他如意。在他隨著賢治帝身旁落座時,皇後突然看著他開口:“孟公公近來好久不見。”

孟寇嶼落座的動作一頓,他抬眸冷冷地掃過去,皇後娘娘是不慌不忙的掀起眼皮與他對視,眼中明晃晃的充滿了惡意。

“皇後娘娘許久不見依舊是一如往常。”一如常往的令人厭惡。

皇後輕笑了一聲,皮笑肉不笑,“不比得孟公公,大變樣啊。”

孟寇嶼聽出她淺層的嘲諷意味,沒作聲,徑直的坐在了凳子上。

恰逢此時一位小宮女端著茶水前來奉茶,餘瑾薇指桑罵槐道:“有喊你上茶麼?當個奴才也當不好,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了嗎?”

小宮女哪見過這等陣仗,嚇得手都在抖,“奴婢知罪。”

她端著托盤的手抖得厲害,裡麵的茶盞搖搖欲墜,偏偏此時她還想要跪地認錯,茶盞不偏不倚,直直的往孟寇嶼身上澆去。

孟寇嶼眼疾手快武功高強接了茶盞,卻不小心被燙得失手打翻,這一碰倒好,茶盞落地碎片剛好濺在了皇後的手臂上,劃出了一條血淋淋的傷痕。

他儼然是多加小心注意了,卻還是沒有逃過這一鴻門宴。

皇後娘娘捂著胳膊吸氣,麵上一副快要痛苦死的神情,春和在一旁大聲吆喝,“傳太醫——快傳太醫——”

小宮女立即跪地磕頭,誠惶誠恐到磕得滿頭血跡。

椒華殿頓時亂做一團。

毫無征兆,孟寇嶼因損傷皇後鳳體被懲罰了,而且是帝後兩人親自下的命令。最近西蠻戰事吃緊,賢治帝正要靠著餘氏一族的將軍打仗,根本不可能虧待餘瑾薇。

皇後那邊一心就是想置他於死地,隻不過一時間她沒那麼大的權利,隻好換了個既能懲罰人又能卸他麵子的法子,來作為孟寇嶼的貶責。

雖說與餘瑾薇原本的計劃大相徑庭,不過目的總算是達到了,她翹著腿,撚著蘭花指,心情美妙的看著太醫為她上膏藥。

十月屬於秋季的涼意襲來,尤其是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淋著大雨,濕氣和涼氣一同襲來,他麵無表情的把前額須發捋向腦後,露出精致的五官。他雖身子冰涼,滿腔的怒火卻讓他心頭脾胃滾燙。

深宮中的紅磚牆瓦在暴雨的洗禮下,發出血一樣鮮紅的顏色,孟寇嶼盯著血紅的牆壁,眸子被水淋得也充斥著微紅,整個人像是要犯瘋病的前奏,神情癲狂扭曲到不正常。

他腦子裡越癲狂,神情越是平靜,他淡淡的想:所有人都該死。

他從袖袍中掏出一把短刀,拿著刀的右手手腕活動了兩下,十分隨意的動作卻暴露出了他殺人的慣性。

孟寇嶼跪到麻木的膝蓋動了一下,正準備站起來時,頭頂上的雨頓時停了。

他的上方被人舉著把油紙傘,隔絕了淋得讓人睜不開眼的暴雨,同時打斷了他即將站起來的準備。

蘇芫鶯穿著單薄的衣衫,此時為了給他舉油紙傘,雨沾濕了她的鞋襪以及裙擺。

雨水打在她的臉上,鬢邊頭發濕黏黏的粘在臉頰,圓溜溜的大眼被雨水衝刷著,顯得這時的她無比的狼狽。

孟寇嶼透過雨幕,以及滿臉的雨水,抬眼帶著煞氣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