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緋煙冷笑一聲,道:“給錢就能為所欲為?那今日我就告訴你,你就算是將金山銀山搬來我麵前,我也不屑於多看一眼,更不會對你曲意逢迎搖尾乞憐!”
許公子又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仰天笑了一陣,繼而臉色又變得慍怒,怒火順著酒意上湧,他連額頭都是通紅一片。“裝什麼樣?被人追捧久了,忘了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了?你是花魁又如何,萬秀樓的姑娘又不能自贖,任你名動四方裙下之臣無數,還不是隻能在這煙花之地蹉跎終生?但你把爺哄高興了,爺說不定就大發慈悲花錢替你贖身,讓你來我身邊伺候呢。”
緋煙斜掃他一眼,眼中滿是鄙夷:“許公子莫不是覺得,自己的臥榻是比萬秀樓更好的地方?你一個日日流連花叢早就虧空了身子的男人,我便是青樓女子,也看不上你。”
門口一陣壓低了的竊笑聲,許公子勃然大怒,將手中酒壺重重摔在地上,碎瓷飛濺了一地,他伸出一隻手顫抖地指著緋煙,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你這個賤人,往日看在你模樣不錯的份上給你幾分顏麵,你還敢蹬鼻子上臉?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的傲骨值幾個錢!”
言畢,他一把將自己的荷包扯開,抓出裡麵的大把銀票,毫不留情地直衝緋煙麵門砸過去。
緋煙抽了一口冷氣,後退一步。趙念雪比她反應更快,伸手攔在她麵前,那團銀票碰到了她的手臂,紛紛揚揚地落在地上。
緋煙默然無語地看著一地的銀票,下巴動了動,唇間泄出了一聲不知是嘲諷許公子還是自嘲的嗤笑,搖了搖頭,蹲下身子一張紙撿起來。
趙念雪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蹲下幫著她一起撿。
見此情景,許公子氣焰越發囂張,笑得越發放肆,似是痛快極了,往嘴裡呼呼灌著酒,一麵還轉身對門外圍觀的眾人說道:“你們看看,這賤人嘴上說得那麼清高,實際上還不是見錢眼開?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這樣的女人,就是欠收拾。”
圍觀的男人神色各異,姑娘們卻都不約而同地轉過臉去,咬著牙暗自忍耐。
許公子又轉向緋煙,輕蔑地說道:“下次說大話之前也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既做了風塵女子,就應該把自己的臉皮貼在地上,就算有人拿腳踩,你也應該感恩戴德笑臉相迎。”
緋煙一言不發地撿拾好銀票,又將趙念雪手中的銀票也接過來,厚厚的一遝被卷在一起,她麵無表情地走到許公子麵前,在他得意的笑容中突然發力,狠狠將手中銀票甩在他臉上!
她聲音冷冽:“你才是賤人。”
距離很近,紙張抽麵的聲音很響亮,像甩了一記耳光。
許公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打得懵在原地,偏著頭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他額角的青筋劇烈地跳動著,轉過頭來不可置信地說:“你敢打我?!”
他暴怒地吼了一聲,朝著緋煙的臉高高揚起手掌。緋煙巋然不動,冷眼看著他暴跳如雷的醜態,絲毫沒有懼意。
然而掌風即將掃到臉上時,身後卻有一股大力將她往後拉,她踉蹌著後退幾步,一個清瘦身影擋在她身前。
趙念雪看著許公子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和正以雷霆之勢落下的巴掌,急得什麼也顧不得,下意識地就一腳踹在他胸膛上。
用足了力道的當胸一擊,許公子的巴掌被截斷,整個人被大力掀倒,仰麵摔在地上,七葷八素地翻過身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被胸口的痛意和上頭的酒意驅使,“哇”地一聲吐起來。
門外圍觀的人群發出一片嫌棄的噓聲,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扶他。
趙念雪聽到身後的緋煙發出一聲冷嗤,一手搭在她肩頭,輕輕地說了一句:“多謝。”
趙念雪卻好似仍在狀況外,無措地看著地上的男人。她也沒想到自己那一腳威力這麼大,把人都給踹吐了。
不過也是他活該。
眼看許公子吐完了穢物,以手撐地踉踉蹌蹌地像一隻僵屍一樣爬起來,趙念雪又警覺地攔在緋煙身前,渾身緊繃得像一隻炸毛的貓。
“好啊,好。”他一邊轉身一邊說。
趙念雪不知道他在好什麼,她覺得那一腳可能把他腦子也給踹壞了。
許公子脖子都爆出青筋,雙目赤紅地盯著趙念雪,一字一句地說:“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