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了,我想想……”緋煙一手撐著下巴,皺眉回想。“他好像是說,他要去……啊,定州城!”
趙念雪與陸時遠對視一眼,趙念雪是茫然,而陸時遠則是神色嚴峻。
緋煙說道:“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們的忙。”她伸手覆上趙念雪放在桌上的手,“阿繡,把你的扇子給弄丟了,真是不好意思。”
趙念雪搖搖頭,反握住她的手,看了一眼陸時遠說道:“那不是我的扇子啦。而且你又不知內情,沒關係的。”
“所以你們是要去定州城找王公子嗎?”緋煙望著陸時遠問道,“翊府司的名號,我也略有耳聞。你們要抓的,一定都是壞人,對不對?”
趙念雪也同樣好奇地望著陸時遠。他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緋煙肩膀垮了下來,撇撇嘴悶悶不樂地說,“沒想到他竟然是個壞人,我還當他是家中遭遇了什麼變故,同情過他呢。早知道,就不請他喝那些名貴的酒了,真是糟蹋了好東西。”
趙念雪忍著笑,由衷讚道:“緋煙,你真是個好姑娘!”
“好什麼呀。”緋煙縱橫風塵多年,什麼阿諛奉承的話都聽過,卻被這個少女一句毫無修飾的讚美誇得臉都紅了。“我們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好,看起來擁躉無數,其實大家背地裡都在笑話我們呢。今日你們雖然幫我趕走了許公子,可是不管是過去還是將來,都有無數個張公子、吳公子等著羞辱我們。而我就算心生厭惡,也不得不陪著笑臉虛與委蛇。”
趙念雪心裡像是被什麼沉重的東西擠壓著,悶悶的很不舒服。她問:“可是就算不能自贖,以你的名氣,應該也不愁沒有人替你贖身吧?”
緋煙苦笑,“你還是太單純。且不說劉媽媽願不願意放人,就說那些男人有哪一個是可堪托付的?他們就算一時喜愛我,也不過是圖個新鮮和美貌,等看厭了我這張臉,還不是會將我棄如敝履。男人呐,都一個樣。”
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伸手捂住了嘴,尷尬地衝陸時遠眨了眨眼睛:“我不是說大人。大人是個好人,阿繡你跟著他一定不會受苦的。”
趙念雪:“……都說了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啦!”
一番問詢閒談之後,也到了該告彆的時候了。
陸時遠起身抱拳:“多謝姑娘據實以告,若是抓到賊人,姑娘功不可沒。”
緋煙亦起身還禮,“大人言重了,我不過隻能提供點小線索罷了。隻是緋煙鬥膽,有一事相求。”她笑得有些靦腆,“萬秀樓裡魚龍混雜,許公子之流比比皆是,如若日後今日之事重演,我能用用翊府司的名頭震懾那些無賴,以求自保嗎?”
陸時遠頷首:“請便。”
緋煙將他們一路送出了萬秀樓正門。
不知是不是得了囑咐,門口的守衛們個個低眉順目,甚至都不抬頭看他們一眼。
緋煙站在門口的燈籠下目送他們遠去,趙念雪走出幾步轉頭看她。她精致的眉眼在燈下恍然如夢般朦朧,唇角的一抹笑意溫柔得如同三月春光。
趙念雪不知為何,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衝動。她轉身走到她麵前,在她詫異的目光中一字一句篤定地說道:“緋煙,你等我賺夠了錢,回來為你贖身。”
陸時遠回頭看她,眉間挑起一抹訝然。
緋煙薄唇翕動,眼神映著燈火明明滅滅,呆愣地問道:“為什麼?”
“這有什麼為什麼。”趙念雪失笑,“我不是男人,不圖新鮮和你的美貌,我就是覺得,好人應該得到好報,所以我想幫你獲得自由,想看你按自己的心意活著。我這樣說,你會願意接受我的幫助嗎?”
緋煙也笑了,是那種無奈又帶著點哄小孩子的感覺的笑容。“可是要幫我贖身,是要花很大一筆錢的,你有嗎?”
“現在沒有。”趙念雪表情坦然,“但總有一天我會賺到的,你要相信我。”
緋煙看了她很久,看得眼睛裡似乎都有了一些閃爍的浮光。良久,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我就在萬秀樓,等著你來找我。”
***
“古道熱腸啊。”
走到離萬秀樓很遠的地方,趙念雪聽到身旁的陸時遠對她說。
趙念雪已從剛才的熱血中冷靜下來,看著天上一輪彎月有些惆悵:“海口都誇下了,可是我要花多久才能賺到足夠的錢呢?替花魁贖身一定要花很多很多錢,唉,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你不是說相信自己嗎。”陸時遠看著她,目光如月光一樣平靜溫和,“你一定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