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走官道,一行人多是取道密林或是荒山。白日裡的顛簸辛苦尚且不言,夜裡也多半沒有客棧可投,能有片瓦遮身已是萬幸,多的是席地為廬的時候。
但是陸時遠等人都很照顧趙念雪,她便也沒有覺得太辛苦。
長路無趣的時候,趙念雪也會問問王氏父子的事。沒彆的意思,純屬好奇,畢竟她差點死在他們手下,對他們自然有一股油然而生的厭惡,很想知道他們犯的什麼罪。
於是得知王鹿山乃是前兵部尚書,在位期間任人唯親斂財無數,父子二人更是聯手犯下軍政貪弊大案,致使邊疆將士兵器短缺糧草無補,被北邊蠻夷伺機入侵險些丟了城池,城內百姓更是死傷無數。
罪惡滔天啊。趙念雪想。這兩個人是該抓起來,以死贖其罪孽。
就這樣山林取道直奔定州城,雖然略微拖慢了速度,但好歹是一路平安,沒再遇到什麼危險了。
二十天後,他們終於到了定州城。
定州城不愧是毗鄰京城,城內建築整齊高大,街上行人絡繹不絕,各色商鋪鱗次櫛比,如若趙念雪不是像一條死魚那樣癱在馬上得話,定是要好好遊玩一番的。
到的時候已是黃昏,陸時遠直奔客棧給趙念雪開了個房間。趙念雪連晚飯都不想吃,倒在柔軟的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
醒來時已是次日接近午時,她是被餓醒的。洗漱過後走出房間,便有小二從善如流地給她端上一桌豐盛飯菜,顯然陸時遠已提前關照過。
趙念雪睡飽了吃飽了,精神頭也足了,在客棧裡轉悠,卻沒見陸時遠身影。知道他是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她也不閒著,提起包袱又上街尋覓良地擺攤做生意。
要不怎麼說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定州城百姓一看便知生活富庶,兜裡閒錢有餘,對錦灰堆這等新鮮玩意都很感興趣,她帶出來的貨物幾乎是一搶而光。
趙念雪樂得合不攏嘴,把鼓鼓的荷包緊緊揣在懷裡,勁頭十足地跑回客棧,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加班加點地做扇子、吊墜等玩意。
晚上陸時遠回來了,一回來便去敲趙念雪的房門。
“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受奔波之苦,我想著等你休息幾天,養好了精神,再著人送你回去。”
“好啊。”趙念雪應得漫不經心,一顆心全撲在自己的事業上。
陸時遠見她完全沉浸的模樣,一雙手熟練又穩健地刷膠、貼紙,兩隻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已置天地萬物於度外。
他頓了頓,去多點燃了幾支蠟燭,將燭台擱在她桌上。
光線明亮了很多,趙念雪抬起頭對陸時遠笑了一下,眼睛彎彎的,“謝謝。”
陸時遠盤腿坐在她對麵,撐著下巴看她擺弄的各種小物件,問道:“倒是真的很彆致,你是怎麼想到把這些東西結合在一起的?”
趙念雪手中的動作停了停,纖長的睫毛在燭火的照耀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緒。半晌,她歎了口氣,說道:“我是跟人學的。”
“我似乎沒見過彆人有這門手藝。”
“在我老家學的。”
陸時遠想起小河村破敗的樣子,並不覺得那裡會有人有這種奇思妙想。但是他看出來趙念雪的情緒有些低落,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深談。
他便也不打擾她做事,囑咐她早些歇息之後,便離開了。
次日趙念雪又提著包袱去擺攤,卻在昨日的位置上看見了一個身穿靛藍長衫,衣繡竹紋的年輕男人,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她不想與人爭位子,索性腳步一轉,欲另尋它處。
誰知那男人看到提著包袱的趙念雪,竟叫住了她:“姑娘留步。”
趙念雪回頭疑惑地看著他,那人快步上前,看著她手中的巨大包裹問到:“敢問姑娘可是昨日在此售賣殘紙物的人?”
趙念雪哭笑不得:“什麼殘紙物,那叫錦灰堆。”
“錦灰堆?”男人嘴裡喃喃念道,眼睛越來越亮,“錦灰堆,不錯,真是個好名字,姑娘乃有大才。”
趙念雪滿頭霧水:“你是特意來等我的嗎?想找我買東西?”
這一大早便來守株待兔的勁頭,不得把她的東西都包了?
趙念雪本以為今天要提前收攤了,沒想到男人拋出來的話讓她更震驚。
“我想與姑娘合夥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