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節當日,趙念雪早早起床,換上昨日便挑好的衣裙,由陸時遠接著入了京。
她心情愉悅,陸時遠的表情卻不輕鬆,一路都在皺眉思索著什麼,還幾次囑咐趙念雪,燈會時一定要緊跟在他身邊。
“你們有行動?”
“嗯。”
好好好,又讓她給趕上了。
趙念雪長歎一口氣,道:“非要在今天嗎?就不能讓大家夥都好好熱鬨一下?”
“對方在今天一定會有所行動,若想抓到他,這是最好的時機。”
陸時遠看她已沒了早上剛出門時的興奮勁頭,心中有些不忍,安慰道:“燈會照常舉行,熱鬨還是有的,必不會叫你失望。隻是你最好還是跟在我身邊,這樣我能保護你。”
“或者……如果你擔心有危險得話,也可以不去。”
“乾嘛不去。”趙念雪鬆鬆肩膀,一掃心中困頓,“這可是難得的熱鬨,不看豈不是虧了?一點意外插曲而已,損不了我的興致。”
入城門時,天上已有繁星點點。深藍的天幕下,巍峨皇城如巨虎盤踞中央,宮城處處燃燈,其輝堪比月華。
陸時遠帶著趙念雪登上一座高樓,俯瞰大半個京城的璀璨盛景。
隨著夜色越來越深,京城的燈火卻越來越亮。長街上處處懸掛燈陣,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掛著不止一串燈籠。不知何處傳來一陣熱鬨喜慶的鑼鼓樂聲,家家門戶大開,從裡麵走出來提著燈籠的男女老少,彙入長街,形成了一條條縱橫交錯的明亮彩帶。
萬壽節是天子誕辰,依大成習俗,每年的這一天,除了皇宮會安排龍鳳彩燈巡遊以外,百姓們也會自發提燈上街,為皇帝祝壽。
這時,宮城方向傳來一陣爆響,趙念雪循聲望去,看見煙火升上天空,空中綻開了一朵朵璀璨的花,競相開放,長盛不絕。
煙火黯淡以後,宮門大開,花車上載著龍鳳燈,在一乾侍衛宮人的簇擁下開始巡遊。
即使趙念雪身在高處,也能看出那兩座龍鳳燈的恢弘氣勢。龍燈長身昂首直上九霄,風燈雙翅舒展羽毛華麗,趙念雪一時看得都有些迷醉。
“要下去看看嗎?”陸時遠看著她陶醉的模樣,忍不住微笑。
“好!”
二人下樓,直麵燈海洪流。
龍鳳燈自眼前走過時,趙念雪被撲麵而來的華麗與磅礴震得說不出話來,癡癡地望著他們走出好遠,才緩緩說道:“太漂亮了。”
這個時代沒有高超便利的科學技術,那完全是能工巧匠憑著一雙手精心打造,蘊含了煌煌千百年的技藝與堅守。
也許是因為同為手藝人,她心中竟生出一股感動。
有很多百姓提著燈籠跟在龍鳳燈後麵一起巡遊,大家說說笑笑的很是歡快。趙念雪偏頭望向身側的陸時遠,他麵容俊朗,表情中的嚴肅被燈火衝淡了很多,整個人有一種沉靜如海般的深沉穩妥。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亦轉過頭來,兩個人站在燈流外對視,誰都沒有挪開眼。
良久,陸時遠溫聲說:“陛下的輦車就要到了,我們避一避吧。”
趙念雪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下意識地點頭。
陸時遠帶她上了附近一座酒樓的三層處,趙念雪看見遠處行來一隊人馬,中央的輦車闊大寬敞,四頂雕著龍頭,輦車周身被明黃紗綢遮掩,隻能隱約看見裡麵端坐的人影;宮人隨立左右高擎華蓋,侍衛們都披堅執銳麵容嚴峻,輦車所行之處,道路兩旁的人都紛紛跪拜。
這就是皇帝?
趙念雪對封建君主的模樣還真有點好奇,但絲毫沒有上前張望的意圖。畢竟一不小心是有可能掉腦袋的。
她就站在高處往下看,心中頗有一種俯視天下的暢意。再看陸時遠,他卻眉頭緊鎖,視線牢牢地跟著輦車緩緩前行,唇線繃得很緊。
她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對勁。
幾乎是就是在她想出聲詢問的前一刻,底下起了一陣騷動。路旁密集跪拜的人群中,突然衝出幾個人,從腰間抽出長劍向輦車進攻。與此同時,附近的房子、高樓裡湧出了幾十號殺手,像群墜的飛鳥一樣直奔輦車而去!
趙念雪愕然,身旁的陸時遠卻似乎早有預料,自腰帶間取出了什麼東西,揚手一揮,一排暗器直入人群,精準地擊中了幾個刺客,他們立時吐血倒地抽搐。
“跟著我。”
陸時遠一把抓住趙念雪的手,拉著她快步奔下樓。
無辜的路人紛紛尖叫著逃竄,衝撞的人群中,陸時遠緊緊牽著趙念雪的手,回頭對她說道:“彆怕,你隻需要看著我,其他的都不用管。”
趙念雪點頭,如他所言,眼睛緊緊看著他,無視周遭的紛亂流血。
她這段時間驚心動魄的場麵也見證了不少,一顆心已經鍛煉的處變不驚。
更何況此時,有一隻手牢牢地牽著她,有一個人,緊緊地護在她身前。
就如浪潮滔天,得一舟平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