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辜無眠是混賬了些,但是讓他放出滿身黑漆漆的鬼氣煞氣去嚇一個社恐小姑娘,那倒還不至於。
二人又對視了三秒。
辜無眠有些撐不住,他覺得這小姑娘跟她嘴裡說的社恐根本不一樣。
誰家社恐瞪著眼睛盯著人從上到下打量的?
宋溫涼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細劍,在辜無眠猛的耷拉的嘴角下,連忙又低下了頭去。
她覺得辜無眠大抵是一個純劍修。
掌門師伯也是個純劍修。
不知道修真界的純劍修是否都得罪了什麼財神,大家一提起他們就會將他們跟窮字聯想到一起,窮且強大是他們給人的固有印象。
就好像修真界公認的第四大宗門南山派,就是因為絕大多數峰主長老都主修劍,所以他們門派窮的讓人發慌,聽說新入門弟子一年的份例都不一定能湊得三塊下等靈石。正是因此,富有的抱一宗才能從中脫穎而出,穩坐修真界第三大門派的寶座。
不過,正是因為這‘詛咒’,所以就算是富有的抱一宗的掌門翟青鋒自己也是個實打實的窮鬼,靠宗門接濟,勉強撐得住麵子的那種。
縱使大家都默認了純劍修窮兮兮不能登台的格調,但宋溫涼卻對此卻另有看法。
她覺得劍修並不是窮,而是他們活的純粹,因為活的純粹,所以劍道臻至化境,所以強大。
就好像眼前的修士。
雖然他已經窮到住不起客棧,在土裡睡覺,但想必他內心是不太在乎的。
宋溫涼覺得他的內心一定很強大。
或許她可以跟他學學做人。
更有甚者,不知她能否雇傭他保護自己?
辜無眠神經兮兮地瞅著她,覺得或許是自己的問題太少,所以才沒能嚇跑這小社恐,正想著要再說些什麼,就見這小社恐揪了揪她自己的手問道:“你為什麼要睡在土裡?”
“……”
“我樂意!”辜無眠理直氣壯,表現出了成年人的從容。
他心裡有些發虛:這家夥怎麼還不走?
宋溫涼覺得自己很有可能猜對了。
此地沒有斜著眼追問她來曆的老板娘,也沒有用奇怪目光望過來的路人,更沒有心思叵測的同門,有的隻是一個和她一樣住在山間的怪人。
怪人頭上還頂著她的花,他看起來凶巴巴,但目光是和睦的,像是她功課沒完成時要故意逗她害怕的三師兄。
宋溫涼眨巴眨巴眼追問道:“是因為貧窮嗎?”
“…………”
“我師兄說過,劍修窮到狗都不理,你是劍修嗎?”
貧窮的辜無眠:“…………你真的是社恐嗎?”
紮心了,老鐵。
宋溫涼愣了愣沒聽懂,奇怪追問道:“社恐是什麼?是個新的劍修流派嗎?你為什麼要問我是不是社恐?是因為你是社恐嗎?”
辜無眠捂著心臟躺平。
原來她是這個社恐不是那個社恐。
宋溫涼抿唇看了看倒下去拒絕溝通的人,她蹲過去伸出手戳了戳他結實的胳膊。
“我在問你話呀,你怎麼不回我?”
辜無眠才不要理她,他決定當一條不會翻身的鹹魚。
他心想:鹹魚不會說話,鹹魚也不跟人類小女孩做朋友,人類小女孩應該知難而退。
地上的人躺的繃直,閉著眼睛,不論宋溫涼問什麼都不答話。
雖然宋溫涼膽子大,人遲鈍,但也知道這是拒絕的意思。
辜無眠聽到身邊的清脆聲音有些低了下去,又帶起沮喪。
“我打擾到你了是嗎?”她問道。
辜無眠心想:你可終於意識到了。
他從嗓子裡發出半死不活的嗯聲來。
宋溫涼抿了抿唇。
腳步的摩擦聲在辜無眠耳朵裡放大,然後又遠去。
她要離開了。
雖然她是個修真界的社交恐怖分子,但拿一條隻會撲棱的鹹魚也沒有辦法。
這是鹹魚的勝利!
辜無眠得意洋洋般偷偷翹了翹嘴角。
忽然腳步聲又臨近,他耳邊傳來宋溫涼不好意思追問:“你能躺回土裡嗎?我的花還在你頭上。”
辜無眠:“……”
鹹魚贏了,他,一敗塗地。
低著腦袋的宋溫涼跟驟然睜眼的辜無眠,又對上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