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紆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再見到那個白衣男人。
六年過去了,歲月沒有在那個男人的臉上留下痕跡,他的臉還是同六年前一樣年輕,甚至連神態眼神都沒有變化。他的目光還是那麼冰冷。
即使和他說話的人是李術,是當朝的太子,他的表情還是同阿紆記憶中一樣冷漠又疏遠,仿佛並不在乎麵前的人是什麼身份又在說些什麼。
藏身的柱子能藏下阿紆和侍女們三個人,但為了不引人注意,她們每次隻有一個能探出腦袋去偷看前廳的景象。阿紆是第一個,她愣在那裡須臾,身後的兩人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正當她們有些心急要問阿紆看夠了沒有,卻看到眼前的少女突然一個箭步衝出去直奔前廳。她們還沒能來得及反應過來去阻止她,便看到阿紆已經衝到了太子和國師麵前。
秦玄本來沒想幫皇帝跑這一次的。
他雖然深受皇帝喜愛,但作為一個修道之人並無心於政治鬥爭,所以之前麵對太子和晉王的有意拉攏他都沒有做出回應。隻是既然已經受封國師,享受了皇帝賜給他的身份,就免不得要聽他的差遣。
其實他也知道這次的事情多多少少和太子與晉王之間的勢力鬥爭有關,隻是這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隻想趕緊結束這件事情好繼續他原本的遊曆計劃罷了。
於是他麵無表情的聽著太子和他說著這次的事情,心中百無聊賴。
突然,一抹淺黃色的身影闖入了他的視線,是一個身材瘦小的妙齡女子,不知道為何她的臉上寫滿了憤怒。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秦玄和李術皆是一愣,秦玄有些疑惑的看向走到他眼前的女子,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
他聽見李術質問著女子:“你怎麼過來了——”
隻是李術的話還沒說完,麵前的女子便舉起手狠狠的朝秦玄的麵部扇去。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前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一愣。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李術,他一把將阿紆拉過來:“你在乾什麼!”
他用餘光掃了秦玄一眼,所幸對方並沒有當場發怒。隻是大概從來都沒有人這麼對待過他,他用手輕撫了一下自己發紅的臉頰,有些發愣。
李術還沒發作完,便看到阿紆淚眼婆娑,大喊道:“他就是那個說我是不祥之人的那個人!”
李術聞言也微微愣住了,他之前聽阿紆說過這件事,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結,但他並未放在心上,也不曾想過預言之人居然是秦玄。
而秦玄聽到這話顯然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你是……?”
“你居然不記得我?”阿紆覺得不可置信,連帶著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一句話害得我被趕出村子,孤苦無依自己生活了那麼多年,你居然不記得我?”
她還要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李術又拉了回去順便捂上了嘴。
眼下不是讓她發泄情緒的時候。
“來人,把她給我拉下去關起來!”李術並不在乎這件事究竟真相如何,他現在一心隻想著要怎麼安撫秦玄。
和阿紆一同來的兩個侍女早就被嚇的魂飛魄散了,聽到李術的話趕緊捂住阿紆的口鼻將她拉了下去。
阿紆沒想到自己會被這樣對待,她掙紮著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絲毫無法掙脫身上的束縛。
最後她被兩個侍女關在了不知道哪裡的一個空房間裡,起初她還想辦法敲門大喊想要出去,但喊了許久都無人回應。最後,她許是累了自己走到角落裡坐下將頭埋在雙膝裡。
阿紆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她隻覺得自己想逃離這個地方,離開州牧府,離開晉州,去到一個誰都不認識自己的地方。
她突然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六年前那個無措的時候,但是此時已經不會再有人跳出來救她了。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關了多久,夜色來臨,這件被遺棄不用的屋子裡連個燭火都沒有。屋裡漆黑一片,阿紆的肚子都開始叫了,但她卻很喜歡這種感覺,這讓她覺得這種平靜永遠不會被打破。不會有人來打擾自己,不會有人來傷害。
但她的祈願注定不會得到實現,阿紆聽到房間被打開的聲音,她抬起頭看見李術的身影,侍從們舉著燈籠在他身後讓她看不清李術的臉。
看著阿紆臉上的淚痕,李術覺得這幕有些似成相識。這讓他想起前不久阿紆被村民抓起來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的,阿紆在哭,而他在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隻是這次讓她哭的人變成了自己,這讓他的心情有些複雜。
“你可知這次犯下了多大的錯?”李術冰冷的聲音從阿紆的上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