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紆能感受到李術身上的怒氣，其實她並不知道國師是什麼人，但是從今日李術反應來看對方應當是個大人物。而她當眾掌摑了那個大人物。

若是換成一般人此時怕是早就跪下認錯了，但阿紆不同於常人。她在成長的時期沒受過父母的教導，沒經曆過人情世故，沒有被規訓。

她像生長在外不常見的野草，在看不見的地方有著自己的刺。

“我有什麼錯？”阿紆站起來擦去臉上的淚痕，“他害得我那麼慘，我就是要找他的事！”

李術聞言心裡壓著的怒火瞬間飛漲，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不知世事，但他沒想到都到了州牧府這麼多天了她居然還沒學會低頭。

正當他打算發怒的時候，突然聽到眼前的少女說：“你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覺得我不詳？”

李術被阿紆突如其來的質問打得措不及防，原本要說出的斥責的話此時也堵在了喉嚨裡。

“你之前說你不信這些東西，但今天你知道了預言我的那個人是國師後，後悔了，是不是？”阿紆看向李術。

眼睛是不會騙人的，阿紆今日在前廳的時候就在李術的眼睛裡看到了熟悉的眼神，那是六年前和村裡人眼睛裡一樣的眼神。雖然隻有一瞬，但也被她捕捉到了。

“騙子……”阿紆低喃道。

“你說孤什麼？”李術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心裡像被針刺了一般。

“我說你是個騙子！”阿紆大喊，“我把你從鬼門關救出來，你不但一分錢都沒給我還不相信我，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術用手捏住雙頰，讓她說不出話來。

門外舉著燈籠的侍從已經被嚇得跪下了，舉著燈籠的胳膊也顫顫巍巍的。

晃動的燭火印得李術在牆上的影子此時也扭曲無比，兩人的影子逐漸貼近，阿紆終於看清了李術的表情。

他麵色不改，嘴角甚至還有一絲弧度，但狠戾的眼神出賣了他的內心。他在暴怒。

“看來是孤對你太好了。”李術這話說的極其緩慢，“你是不是真的以為，孤在晉州真的找不到醫師，離不開你？”

阿紆還想說些什麼，但李術的手仍在施力讓她說不出話，她用力想要掰開他鉗在她臉上的手，但男人的手都被她抓破了都沒有放開。

阿紆真實的感受到李術是在生氣了，他是因為自己打了國師而生氣？還是因為自己說的話而生氣？阿紆已經無心去分辨了，她現在隻想讓李術放開他，然後趕緊離開他身邊。

她突然想起了上次李術生氣的時候，他命人砍去了一個人的雙手。

也許李術說的對，他對她是太好了，讓她以為自己可以在李術麵前暢所欲言，讓她忘了他也有狠戾的時候。

終於，李術放開了她，阿紆趕緊退後幾步離他遠遠的，眼睛裡全是恐懼。

“既然你覺得我不好，不如直接說出來，何必這樣假惺惺的。”阿紆感覺自己真是沒出息，眼淚又不爭氣地往外冒，“一邊說不信鬼神之說，一邊又這麼忌諱我……真是虛偽。”

屋外的侍從聽見阿紆這話一邊恨不得能自己衝進去捂住她的嘴，一邊將身子伏得更低了，生怕等會兒太子的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嗬。”李術氣極反笑，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在他的雷點上來回蹦躂這麼多次，“孤假惺惺？孤虛偽？……張愷！”

張愷早在阿紆大喊李術是騙子時就被侍從們叫過來了，他剛趕來就聽見了李術叫自己進去。

“殿下有何吩咐？”張愷還沒來得及搞清楚情況，隻得先應和李術的命令。

“她既然覺得孤虛偽，就送她回那些不虛偽的人身邊。”李術眼底一片幽深。

“殿下是指……”

“當然是哪來的就回哪去！”李術道，“她不是喜歡被人‘真誠相待’嗎？就送回她原來住的那個地方。”

阿紆本以為李術隻是把自己趕出去，這她倒無所謂，反正她可以自己再趕路去京城。可他居然把自己再送回去，那她豈不是還要自己再多走那麼多路。

“你！”阿紆又驚又氣，“回去就回去！回去也比在這裡受氣強！”

“你最好真是這麼覺得的。”李術冷冷地丟下這一句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張愷留著原地看看離去的太子又看看獨自抹淚一臉倔強的阿紆，一臉茫然，絲毫不明白今天兩人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