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執已經跟她磨蹭很久了,懶得再廢話,直接長臂一攬就把她撈到了背上。
阿桃驚呼一聲,整個人瞬間騰空,下意識地抱住他的肩膀。
“下次再喝多了耍賴就把你扔湖裡去。”蕭執威脅。
阿桃沒有理他。
她才沒有耍賴,而且要不是他,她也不會來這裡,也不會崴腳了。
想到這兒,她又有些不開心了,下巴搭在蕭執肩窩處,歎了一口氣。
蕭執聽到耳邊的小小歎息,語氣無奈,“你還歎上氣了。”
“今天的菜不好吃。”阿桃小聲抱怨。
這話接得有點跳躍,蕭執也不與喝多的人一般計較,隨口附和道:“嗯,不好吃,過兩天帶你去吃好吃的補償一下。”
阿桃點頭,挨著他頸側的發絲也跟著上下蹭了蹭,觸感十分柔軟,像她本人一樣。
蕭執心裡突兀地冒出一個念頭:
其實喝醉了也挺可愛的。
阿桃安靜地趴在他寬闊溫暖的背上,沒一會兒就開始犯困了。
他的步伐很有節奏,也很穩,阿桃受傷的右腳自然地垂著,疼痛感也沒那麼明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再醒過來時她發現已經回到了家裡,正躺在她自己的床上。
她動了一下,想翻個身,沒成功,才意識到右腳被禁錮住了。
她茫然坐起來,看到蕭執正坐在床邊,手握著她的小腿,仔細地查看。
那原本纖細白皙的腳腕,如今已經腫成了個饅頭,皮膚也是紅彤彤的,看著十分淒慘。
阿桃清醒了些,心裡咯噔一下。
完了,裝了這麼久,居然睡著了。
“腳怎麼腫成這樣?”蕭執淡淡地問。
他剛才抱著阿桃回來放到床上。嬤嬤給她脫鞋時發出一陣驚呼,他這才發現阿桃腳上受了傷。
他檢查了一下,雖然未傷及筋骨,但是腫成這樣,不可能不疼。
阿桃的表現,明顯是在刻意隱瞞。
蕭執稍微一想,就意識到他離開的時候阿桃肯定也出去了,至於去了哪裡,似乎也不用多說。
她跟蘇平塵是在花園遇見的?
那她在想什麼?
“你看到我跟蘇婉兒了?”
阿桃知道腳傷被發現了肯定瞞不住,垂著腦袋點點頭,卻沒有把蕭夫人供出來。
蕭執知道了會去找蕭夫人的麻煩嗎?
阿桃不太確定,但她覺得無論是去了還是沒去,好像都沒什麼意義。
蕭執問她:“你怎麼想的,為什麼憋著不說?”
阿桃低頭扣著手指,想了想,“說了你會生氣吧。”
蕭執想說:你怎麼知道我會生氣?
但想到前兩次確實因為蘇婉兒遷怒過她,便沒有說出來。
他讓嬤嬤去取了治療扭傷的藥水過來。
阿桃見他不再追問,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找她麻煩就是好的。
她今天有點困,沒有精力應對啦。
那酒也不知是有什麼魔力,越久越上頭,阿桃覺得完全抵不住困意,強撐著才沒有倒頭睡過去。
蕭執握著她的腳腕,沉默了一會兒,把他今天去找蘇婉兒的緣故跟她說了。
“以後你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直接說,不用顧慮我的態度。”
阿桃有些迷惑,酒精讓她的腦子有點暈乎乎的,想到什麼就說了出來。
“那你會趕我走嗎?”
蕭執接過嬤嬤遞過來的藥酒給她輕輕地按摩,“趕你走你能去哪兒?”
阿桃雙手抱著被子,艱難地撐著眼皮,“我去學宮。”
蕭執笑了,過了一會兒才說:“這麼喜歡學宮?”
阿桃沒有回應,歪在被子上睡著了。
蕭執給她上完了藥,才輕聲說道:“放心,不趕你走。”
滿室寂靜,睡著的阿桃自然不會給他回應。
蕭執以為她是有些醉了,結果晚上她就發起高燒來,難受得翻來覆去,把睡在旁邊的蕭執鬨醒了。
他的手碰到阿桃裸露在外的皮膚,溫度熱得發燙,驚得他立即起身,叫人把城裡的名醫請了過來。
深夜的梅苑裡頓時一陣忙亂。
阿桃這一病就病了好幾天。
她偶爾迷迷糊糊地醒來,經常看到蕭執在她旁邊看書,或是跟人交談,心裡覺得有些奇怪。
這正是蕭老爺子壽辰期間,蕭執不是應該很忙嗎?
可惜她燒得頭昏腦漲,時常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也沒心力去考慮任務了。
原本定好要去學宮報道自然也被迫延遲。
直到宴會後的第四天,阿桃的燒終於退了,隻是身體依然十分虛弱。
蕭執讓她吃的那種百兩銀子的丹丸,從一周一粒變成一天一粒。
之前還來過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子,對著她又是把脈又是觀察,然後留下了一種新的丹藥。
阿桃每天拿藥當飯吃,嘴裡苦得生無可戀,很想念跟寧霜林他們在街上遊行的日子。
他們經常會路過各種零食小攤,寧霜林遇到她覺得好吃的,就會買一個給阿桃嘗嘗。
可是蕭執無情地拒絕了她出門改善夥食的提議,硬是又把她關了幾天,直到她身體完全養好,重新變得活蹦亂跳以後,才終於答應陪她出門。
為了壓製住阿桃那顆躁動的心,蕭執這幾天花了很多時間陪她,手把手地教她寫字和雕刻。
現在她已經能自己寫上幾十個字了,刻的小鳥也逐漸有了形狀和一絲神韻。
這天天氣很好,陽光燦爛,蕭執答應讓阿桃出去曬曬太陽,帶著她上街去吃東西。
這次他們沒有去白夜樓,而是去了一個隻有兩層的小飯館。
阿桃剛下馬車,就看到飯館樓下有個買糖葫蘆的小販。
那山楂又大又紅,裹著糖漿十分誘人。
小販手裡還拿著兩個提線木偶,專門吸引路過的小孩子,順便也把沒見過市麵的阿桃吸引住了。
她站在不遠處看著,走不動道。
想吃,但是偏偏她這次出門沒帶自己的小私庫……
她求助地看向身後的蕭執。
蕭執隻當沒看見,目不斜視,腳步不停地徑直進了飯館,在小二的引導下往二樓雅間走。
朔雲跟在他身後,往門口看了好幾眼,忍不住問道:“莊主,要不要把阿桃姑娘帶進來?”
“這麼大人了,丟不了,看夠了自己就上來了。”
她病剛好,蕭執不想給她吃這些亂七八糟的零食。
與此同時,在他們對麵的茶樓包房裡。
一個年輕英俊,長得跟蕭執有幾分相似的男人正坐在窗邊裡側的位置上。
在這裡他能將外麵一覽無餘,外麵卻不容易看到他的臉。
一個隨從拎著食盒走進來,“大少,緣和記的點心已經打包好了,需要現在送去給蘇小姐嗎?”
“不急,一會兒我親自過去。”蕭懿對身邊的隨從招了招手,“你過來。”
他指向樓下的阿桃,“去給她買個糖葫蘆,二少在對麵樓上,彆讓他注意到。”
下屬領命而去,年輕男人也起身離開了。
糖葫蘆小販的生意非常好,旁邊圍了一圈人在等著買,偶爾有小孩兒逗弄著那兩個活靈活現的木偶。
阿桃羨慕地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看到那個小販打發了身邊的小孩子,取出一串紅彤彤、圓滾滾的糖葫蘆向她走了過來。
直到拿到那串糖葫蘆,阿桃都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兒。
小販人很和氣,笑嗬嗬地說道:“這是有人請你的,已經付過錢了。”
阿桃長得漂亮,穿著打扮也非同一般,特征十分鮮明。
她站在那兒看了那麼久,旁人也在暗戳戳地看著她。
小販也早就注意到了阿桃的存在,隻是他是小本生意,眼巴巴看著他的糖葫蘆的人多了去了,隻能當沒看見。
阿桃聽說是有人請客,頗為驚喜,下意識地問那人是誰。
小販自然不知道他是誰,隻說是一個普通的年輕男人,付了錢之後就往那邊走了。
他說著指了個方向,阿桃從那邊看去。
雲京的街市總是十分熱鬨,人們穿行來往,一個照麵之後就分道揚鑣,連長相也不會記住。
而此時那湧動著的人群中,似乎有一個熟悉的背影一閃而過。
阿桃心頭重重地一跳,毫不猶豫地拔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