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辨不出五官的麵皮上疤痕縱橫交錯,似蜈蚣攀伏的痕跡,猙獰非常。
烏黑的眼珠現出冷光,淩厲如刃,鋒芒畢展。
讓他一瞬想起方才劍氣所帶來的,籠罩周身的威壓。
“你想知道究竟有沒有人推唐曼銀。”
季棠聲音極輕的說:“去問她本人,不就知道了嗎?”
許柏不由咽了咽口水。
他對李尚木的了解並不多,僅限於她登千羅階那日。
那日整個外門都傳遍了,說她麵容可怖,資質平平,僅僅是登上一百階千羅階,便已經滿身是血,狼狽之至。
當時許柏還笑,既然天生愚鈍,那就不要認不清自己。
這樣的蠢貨就算拚命進了明劍宗,又有何用。
此刻卻覺得後脊倒生出涼意。
後知後覺的想起,眼前之人,是個為登千羅階都不惜搏命的。
心頭竟然難以控製的在這目光下生出幾分退卻。
……
許柏沒有回答,向後退了數步,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跑。
·
目送著許柏離開,季棠背後出了薄薄的一層冷汗,整個人才稍微有些放鬆。
她慢慢走到走到樹下,看著虞思。
穿藍白色弟子服的少女臉色一片慘白,半邊頭發亂糟糟的,額頭發根處一片薄紅,是被揪住頭發用力拉扯所致。
她微微的喘著氣,整個人靠在背後樹乾上,像是脫力了一般。
季棠腦中冷不丁冒出千羅階上那青年問她的話:“......疼嗎?”
虞思眼中含著淚,被季棠突如其來的關切問得整個人一怔,下意識的點頭,卻又立刻搖頭:“沒,沒事,回去塗一點藥就好了......”
“好。”季棠輕輕的點頭,“方才......”
她的目光微微下垂,落在虞思的左手上。
方才正是這隻手,貼在後腰,將靈力灌注入她的身體。那些靈力盤踞在她丹田處,竟讓她的靈根短暫起了作用,能夠調動使用體內的靈氣。
雖然隻有一瞬,但是……
她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虞思卻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樣,就那麼把手伸出來給她看。
“是,是一個阿娘教我的辦法。”
少女話語慢慢的說:“她年輕的時候曾經碰見過經脈斷裂,行氣不通的病患,曾經試著去修複......便發現靈醫師可以以靈氣入體之法,進入經脈斷裂者的體內,用自己的靈氣為其接續經脈,短暫的使行氣暢通......”
她停頓了一瞬,道:“大概就像,嗯......像是血管一樣吧。”
“但是這種方法畢竟是外來之力,很容易會再次被不受控的靈力衝破......所以就算能夠修複,也隻可以維持很短的時間。”
“就像剛才那樣......一瞬。”
樹林裡靜默了片刻,晚風吹動樹葉嘩啦啦的聲響,天幕已經全然變成暗色。
季棠蹲下身去,將方才被許柏踹翻的竹筐扶起來,把散落在地的藥草撿拾進去。
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季棠將所有的藥草都撿拾進竹筐中,輕聲說:“回去吧。”
她抱著裝的滿滿的竹筐走在前麵,虞思慢慢的跟在後麵。
兩個人都走得速度不快,一前一後,在半涼不暖的晚風裡穿行,保持著穩定的距離。
直到虞思突然出聲,叫住季棠。
“阿,阿尚。”
樹影下少女站定在原地,半邊的頭發散亂,臉上淚痕剛乾。
“你不要難過。”她堅定的,清晰的說。
“我一定會想辦法......我會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