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和侯夫人收到稟報,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老夫人睜大眼睛:“怎麼是衙役送回來的?”
侯夫人扶額:“恐怕又闖禍了。”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牌,蹙眉道:“這樣下去可不行,得有人管管他才行。”
“娘,你的意思是……”
“我們都管不住,就找個能管得住他的。”
侯夫人聽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可她又不禁腹誹:這世上真有管得住阿玉的人嗎?
便是她自己和夫君,也隻能管他一時。
祁玉回府後,一沾枕頭就睡。
睡醒已經是下午。
但沒想到一醒來,就被帶到老夫人的房裡。
老夫人沉著臉,讓仆婦把一卷卷畫像交給祁玉:“這是你娘和老身挑出來的,品性相貌皆為京城貴女中的翹楚。剩下的你來選。”
祁玉隨意翻了幾張畫像,居然看到了許四娘也在其中:“……”
品性相貌為京城貴女中的翹楚?
祁玉眸光一閃,把畫像往書案上一放,扶著老夫人:“祖母,您先坐下,孫兒有話跟你說。”
老夫人瞥他一眼,驚疑不定地坐下。
祁玉把許家父女做的醜事告訴了老夫人。
老夫人氣得摔碎一隻茶杯。
“那許家四娘同為女子,也能做出這種敗壞道德之事!”
生氣之餘,老夫人又可憐沈淩:“那沈家女後來怎麼樣?”
祁玉卻沒接這茬話,而是看了眼書案上的畫像,暗示道:“這樣的人,要是也能算品性好的話,那京城貴女恐怕就沒有品性差的了。”
老夫人示意仆婦把畫像收走。
老夫人被祁玉安撫幾句,仍然義憤填膺:“他們竟把這樣的女子畫像送到祁家來,真是居心叵測!”
祁玉麵上隨她一起皺眉,內心卻暗暗鬆了口氣,想找個理由溜出去。
老夫人喊住他:“那後來,沈家那邊可有說法?”
祁玉如實道:“沒什麼說法,許家那邊認了罪,沈家就派沈律把沈淩接走了。”
他說完,自己都愣怔了一下。
沈淩出了這麼大事,沈家居然隻是把女兒接回去。
沈家既沒有和許家鬨,也沒有請京兆尹好好查許家,這是不是對沈淩太不重視了?
老夫人也歎了口氣。
打發祁玉先回去,說是過兩天再選些貴女的畫像給他。
祁玉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上來。
*
蘇鶯鶯被沈家的仆人帶進屋。
她端坐在木榻上,看著屋內陌生的陳設,愣了許久。
她記得她剛來京城時,是在沈家住過幾日的,但是才短短一個月,她就覺得這裡陌生許多。
“表姑娘,今日不趕巧,老夫人過一會兒要回來了,您得換上新衣裳。這是夫人命人新裁的。”
沈家的丫鬟送來一套衣裳。
蘇鶯鶯打開那套衣裳,微微垂眸,對丫鬟道:“好,謝謝你,我馬上就換。”
丫鬟得到滿意的回答,匆匆退了出去。
蘇鶯鶯低眸,摸了摸新衣裳。
這件衣裳是好看的,淡如綠竹,符合文官女眷的雅質。
但是尺寸和以前做的一樣,太大了。
而且,她其實不喜歡這種淡色的衣裳。
不過轉念一想,好歹是舅母的一點心意,外祖母還沒回來,她趁現在先去謝恩。
蘇鶯鶯換上新衣裳,推開門出去。
舅母和舅公都已經在正堂候著沈老夫人。
“夫君,淩兒也到該許嫁的年紀了,今日娘正好回來,我們提提看?”
“你心中有人選了?”
“代王的嫡長子。”
“這門親事好是好,可淩兒嬌生慣養,恐怕去那麼遙遠的地方會有所不適……”
夫妻倆說得有些口乾舌燥,喝完茶,要仆婦再去斟茶。
仆婦端著空茶具出去,看到蘇鶯鶯站在門口,想避讓,卻沒站穩,一摔倒,所有茶具碎了滿地。
有一塊碎片飛濺上來,劃破蘇鶯鶯的新衣裳,也劃破她的皮膚。
仆婦慌了神,要帶她去包紮。
蘇鶯鶯卻抽噎著,俯身幫她撿碎片,反而先道歉:“抱歉。”
她看到了自己腿上在流血。
但那流血的地方,遠不及她心裡的痛。
蘇鶯鶯失魂落魄地離開,仆婦回過神來,忙回屋告訴沈家夫妻倆。
夫妻倆神色大變。
沈晉忠目露擔憂:“鶯鶯會不會聽到了?”
沈夫人坐姿一鬆,不以為意:“聽到就聽到吧,她一個鄉野村婦之女,給親王嫡長子做妾,已經是何等高攀了?”
沈晉忠默然,手臂一甩,攔下那些要追人的仆婦。
蘇鶯鶯回到原來的房間,邊潸然淚下。
之前,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打心裡不喜歡待在沈家,甚至覺得在學舍比在沈家更好。
明明這裡的條件更好,什麼都有,和她在江州的破房間一比,更是天壤之彆。
但現在她知道了。
因為這裡死氣沉沉的,沒有人情味,一點都沒有。
這裡沒有人會過問她的意見,隻會在她有用處時,才會想起來。
蘇鶯鶯閉上眼,仍止不住流淚。
她大難不死被帶回沈家,舅公舅母沒有討論昨晚她遇上的危險……
或許除她之外,無人在意昨晚的事吧……
舅公舅母方才說的話,依舊曆曆在耳。
“鶯鶯讀了一個月的書,也差不多了,讓她做淩兒的陪嫁吧。”
“你是她舅舅,怎麼作不了這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