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王妃說這話,她頓時笑容可掬:“年輕人睡得多,實屬正常。”
葉瓊菀上下打量著她:“夫人,您是?”
郡王妃平淡道:“這位是代王妃,按宗室的輩分,你該喊她一聲皇叔母。”
葉瓊菀:“皇叔母。”
喊完,她瞥了眼一旁蘇鶯鶯的臉色。
剛才,蘇鶯鶯得知眼前這位麵善的婦人就是代王妃,心裡確實咯噔一跳。
她真怕代王妃也是來捉她去當陪嫁的。
但她又相信葉師姐、相信葉師姐的母親,所以隻是慌了一瞬,立馬又調整過來。
郡王妃道:“菀菀,趕緊下馬車,認真給你皇叔母行個禮。”
葉瓊菀扯著蘇鶯鶯一起下馬車,二女規規矩矩地向代王妃行禮。
代王妃久居邊疆,極少見到族中小輩,也極少見到仆從和女兒以外的姑娘家,見兩個姑娘這麼懂禮,她樂得合不攏嘴:“好孩子,不必多禮。”
葉瓊菀的規矩好很正常,畢竟是宗室女,但一旁那個小姑娘……
由此,代王妃對蘇鶯鶯的身份產生興趣,對她問:“你就是菀菀的同窗好友吧?是誰家的女兒?”
蘇鶯鶯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答。
要答她就是沈淩,那她豈不成了代王妃的兒媳?可若如實說,她又怕代王妃也想讓她做沈淩的陪嫁。
況且,她不知道,代王妃是不是已經去過沈家,知道了她的存在。
好在郡王妃輕輕攬住代王妃的肩膀,及時解圍:“娘娘站老半天了,進屋坐坐吧。”
代王妃笑笑:“還是你貼心。”
眾人步入正院,賓客其實沒多少,菜肴卻琳琅滿目。
宴席中的每一桌食案都蒙著白布,再看這些客人都是素衣打扮,葉瓊菀和蘇鶯鶯才反應過來,今日這場宴其實是喪宴。
郡王世子的屍首被找到時已經腐爛不堪,運回京城之後隻能草草下葬,一切喪儀從簡。
但是這對郡王妃而言,那麼簡單的儀式並不能消化心中的悲痛,因此,她才不講規矩地辦了場喪宴。
不一會兒,所有賓客入座。
席中沒有男賓,整個宴席是按輩分長幼分席的,一開始,和郡王妃同席的婦人們有說有笑,把郡王妃哄得笑逐顏開。
可是後來,不知是誰提了一句自家兒郎多麼多麼成器,惹得郡王妃想到自己剛過世的兒子,刹那間眼淚連連。
代王妃安撫道:“燕娘,節哀。”
郡王妃扶額,神情痛苦:“娘娘,我近來一直神思恍惚,能否允我下去歇息?”
代王妃主動起身攙扶:“你這是說得哪裡話,你是郡王府的女主人,你要歇息我哪能攔你?快去歇著,請府醫好好瞧瞧吧!”
郡王妃歎氣道:“看過府醫了,說是心病,難治。”
蘇鶯鶯拿著筷子的手一愣,目送著她們。
郡王妃走路如弱柳扶風,那纖瘦的背影令她想到自己的母親。
母愛是天性。
那遠在江州的阿娘,會不會思念她?會不會也像郡王妃這樣日日感傷?
當郡王妃走到廊下,就勸代王妃回席,自己由丫鬟攙著繼續走。
代王妃回席了,葉瓊菀卻主動離席追出去,追上後,試探地看了眼郡王妃:“娘?”
郡王妃見四周沒有外人在,步伐恢複原先正常的模樣,神色也淡淡的,隻輕勾了一下唇,對葉瓊菀道:“還不算太笨。你先扶我回房,然後想辦法把鶯鶯叫過來,我有要事與你們相商。”
葉瓊菀很快把蘇鶯鶯帶來。
蘇鶯鶯抬眸,看到郡王妃一臉嚴肅的模樣,不禁嚇了一跳。
“菀菀,恐怕你要儘快把鶯鶯送走了。”這是郡王妃開口第一句話。
兩個姑娘麵麵相覷,皆不明所以。
郡王妃看到她們,好似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單純天真,以為身邊個個都是好人。
她抿了口桂花清茶,將代王妃此行的目的徐徐道來。
……
原來,郡王妃在代王妃登門後不久,便查到了代王妃的來意。
代王妃早就知道蘇鶯鶯在郡王府,因為她在此之前去過沈家一趟,沈淩鬨著不肯嫁,揚言非要找到蘇鶯鶯來做她的陪嫁,才肯出嫁。
沈晉忠不敢親自惹郡王府,就告訴代王妃,蘇鶯鶯人在郡王府作客。
代王可是一品親王,且駐守邊疆擁軍數十萬,是正兒八經有位高權重的王爺。
而一直久居京城的郡王,在外人眼中連一次戰場都沒有上過,全靠父母輩才得來這麼一個郡王的位置。
女人出嫁從夫,誰的丈夫地位高,誰在女眷中說話的分量就重。
所以代王妃才敢來郡王府,估計是想親自把蘇鶯鶯帶走,看在代王的麵子上,郡王府也不可能與她翻臉。
葉瓊菀聽完郡王妃的分析後,氣極,頓足道:“沈淩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若不是腦子有毛病,她想不出怎麼有這種表姐。
把遠嫁邊疆當作福氣也就罷了,還要拉著蘇鶯鶯去當陪嫁,這是什麼人啊?什麼樣的人家才能教養出這種奇葩女兒?
郡王妃伸手摸摸葉瓊菀的頭,語氣溫和中透著無奈:“菀菀,當務之急,是要把鶯鶯送離郡王府,至於送去哪裡,就要由你們倆自己商量了。”